郎素最终被罚了抄书,还不许人代笔。
于是他只得一边含着悲愤,一边满是绝望的抄书。
他是真的没想到,一国之君,居然会大咧咧的跑出来,明明都没有成婚,还骗着他喊姑丈。
而他还傻兮兮的要给这位陛下挖坑,最终,成功将自己坑了进去。
郎素抄书抄的天昏地暗,抄了整整三天终于抄完书打算彻底解放的时候,太爷爷叫他出去谢恩。
宫里送来了几位武师傅。
郎细皮嫩肉娇生惯养能动口绝不动手素一脸惊恐的被拎着去了练武场。
他的太爷爷为了更好地贯彻圣旨,还特地在郎家这个从来没有过练武场的地方开辟了一个,看着那些刀枪棍棒,被迫开始扎马步的郎素简直要哭死。
可他不能说自己不干了。
他对着姑丈骗他,那是小孩子爱闹爱玩,可要是对着皇上,那可就是欺君之罪。
郎素被彻底困在了宅子里,殊不知宅子外,正在酝酿着一场腥风血雨。
当今天子,那位从来都对政务不感兴趣的陛下,居然开始上朝了,他上朝了也就只说一件事,他打算取消海禁。
百官们立刻炸了锅。
当初之所以开设海禁,就是因为外面番邦的船只大大的强过柳国,柳国商人出去做生意被海盗抢了也还算是小事,怕就怕那些番邦人顺着路找来他们柳国。
更何况番邦的一些稀奇玩意被那些蓝眼珠子的番邦人带来,当初可是造成了京都的一群人哄抢,高价购买还不算,还要争相攀比,造成京都大量金银流失,本地的一些商铺被挤兑。
京都商铺百分之九十背后都站着一位官宦,毕竟这年头没什么背景也根本混不下去,当初他们看着自家的账本,对着那些番邦人可是恨到咬牙。
若是取消海禁,番邦人卷土重来,他们那好不容易休养生息的铺子哪里还能保下来!
当然,这些理由是不能跟坐在高位上的皇帝说的。
官员们找着各种理由,如此种种,种种,一一为坐在龙椅上的那位陛下掰扯清楚,他们平日里上朝都是要打口水战的,说起来当然是清清楚楚,几下就将如果取消海禁将会有什么弊端说了出来。
他们说的这样清楚,若是一位一心为民的君王,也许还真的会犹豫一下,可惜,坐在上面的这位基本不上朝,心里自然也没装着什么百姓了。
只见坐在龙椅上穿着玄色龙袍的英挺男人打了个哈欠,一副懒懒的模样,“说够了没?”
刚刚还在口若悬河的官员一噎,憋屈的终止了剩下的那一大串。
他跪在地上,苍老的声音满是劝谏,“陛下,取消海禁之事,万万不可啊……”
“如果朕非要取消呢?”
龙椅上的男人猛然站了起来,见他发怒,百官纷纷跪下,只有跪在前方的苍老大臣还在颤颤巍巍的道,“陛下请三思,取消海禁,对我柳国,百害而无一利啊!!”
他这么一喊,身后的百官也都跟着喊了起来,“陛下请三思……”
“呵。”
皇帝脸上已经不是生气,而是阴沉了,他重新坐在龙椅上,冷笑道,“朕自从登基后,因为信任你们这些臣子,往先都是你们说什么便是什么,朕也从来没有反对过你们什么意见,为何到了朕要自己决定一件事时,你们却要这样拦着朕。”
“若是你们要做什么,朕都要拦着,你们可愿意?”
百官们的神情很复杂,这句话听着好像也没有错,可当初他们决定事务,难道不是因为这位陛下连上朝都不愿意吗?
坐在龙椅上穿着玄色衣袍的男人又说了,“朕自幼登基,自从穿上这身龙袍后,便始终勤勉克己,从未懈怠过半分……”
勤勉克己……
从未懈怠过半分……
想到以往陛下连上朝次数都屈指可数,不光是文武百官,就连拿着拂尘,站在一边的张元嘴角都抽了抽。
卫明言还在满脸愤怒的说着:“即使对着你们,也始终都是温言温语,没成想没让你们对朕有感激之心,反而起了左右朕的心思。”
“原本朕想做什么也不需与你们商议,只需要下旨即可,朕心肠好,才告知你们,你们这样拦着,是否就算是朕下旨,也呀抗旨了?”
“若是朕说的话都不管用,那你们还要朕做这个皇帝做什么,索性你们说谁适合当皇帝,你们愿意听谁的话,朕退位给他就是了!”
这话直接吓的一众官员脸色发白,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只是劝谏陛下不要行取消海禁之事而已,怎么就变成他们要逼着陛下退位了。
就连一直都不肯退让,跪在最前面的程老太傅都说不出话来了。
逼得陛下退位这个罪名,他们可担不起。
一群百官傻了眼,卫明言却不肯罢休。
他直接道,“反正这个皇帝朕也不想当了,每天困在皇城中也就算了,坐在这儿说句话都没人听,连朕不纳妃子你们都要每日说,朕可有问过诸位家中为何不纳妾?”
“只是取消一个小小的海禁,你们便要这样逼迫朕,好,这个皇位朕不要了,你们谁爱要,坐上来便是!”
他复又站起身,就站在那望着底下跪着的官员们。
谁敢坐啊,那不是找死吗!
所有人都知道陛下根本不可能将皇位让出去,偏偏又不能拆穿……
今日正好赵丞相告假,没了主心骨,大臣们慌乱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要不然,就这么拖着?
也许陛下只是气这么一时呢。
而站在高位的玄衣男人却不肯这么轻易放过这些刚刚还满脸义正言辞不肯让他取消海禁的文武百官。
他直接冷笑道,“你们不满意朕这个皇帝,朕就把位置让出来,怎么,刚才不是说的很顺畅吗?现在都哑巴了?”
“张元,去,给朕拿一炷香来,就摆在这。”
同样被皇帝的话吓得三魂没了七魄的张元连忙出去,没一会,果真就拿了一炷香来,底下还带了个坛子。
“你就站在这,咱们一块等,这一炷香的时间里,谁要是愿意做这个皇帝,就上来,朕让位,若是一炷香过后,没人站出来,这个海禁就取消。”
程老太傅立刻着急的抬起头,“陛下……”
“太傅您先等等。”
卫明言直接截住了他剩下的话,“若是在这一炷香期间,有谁开口说了话,那便是说他想做皇帝。”
“好,开始。”
大殿里,一时之间寂静无声,就连侍候着的太监们都放轻了呼吸,谁也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穿着玄衣的陛下仿佛是觉得站着累了,索性又坐回了龙椅上,撑着下巴打了个哈欠,“张元。”
圆圆胖胖的小太监险些没有吓得手上脱手,他出了一身冷汗,捧着香炉跪在了地上,嘴始终闭着,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卫明言也不在意他不吱声,打着哈欠吩咐,“你看着这柱香,等到香燃尽了就叫朕。”
“啊,对了。”
合上眼前,皇帝似是想到什么,对着站在大殿内的太监道,“给太傅赐座。”
看着太傅被扶到了座位上了,卫明言颇有些自得的冲着他一笑,“太傅年事已高,就坐着等。”
他的笑容中满是“朕果然是一个尊师重道的好皇帝”的意味,看的太傅几乎要气死,可偏偏他现在就是一句话都不好说出来。
一炷香在不紧不慢的燃着,张元捧着坛子,一双眼死死地盯着这柱香,底下的百官们俱都是跪着,头磕在地上,没人敢抬头望上一眼,一群人中只有程老太傅是好好坐在椅子上的,可他还恨不得自己与那些人一般跪着。
等到香彻底燃尽,只余下香灰时,张元狠狠松了一口气。
他恭敬的跪在地上,捧着香坛,轻声道,“陛下,香燃尽了。”
卫明言也只是闭目养神,听到张元的提醒直接就睁开了眼,满意道,“诸位卿家果然是忠君爱国,给皇帝都不做,既然诸位都同意取消海禁,那这个事就这么定了。”
“行了,退朝。”
直到皇帝的玄色衣袍离去很远,满地跪着的文武百官才敢小心翼翼互相搀扶着站起来,他们面面相觑,可以清晰看到对方脸上的苦色。
柳国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不靠谱的国君呐!
赵丞相也就今日染了风寒在家中告假修养,风寒这个东西,闹不好要出人命,赵夫人担忧不已,一刻都不敢离开丈夫身边,眼看着喝下大夫开的药下去赵丞相脸色好了很多,赵夫人刚刚放松下来,便接到下人的禀报,说是有几位大人来访。
赵夫人是女眷,赵丞相又不便下床,于是只好她出了丈夫的房门,好让那几位夫君的同僚进去。
她心里惴惴,不知道这几位大人为什么明知道夫君染病还要来看望,是不是朝中出了事,又因为前段时间小女儿刚刚被定为准皇后,心里还安定不下来,索性去了女儿的院子里。
赵树玖正在习字,她小小的一个人,执笔时坐姿却极为标准,一双眼中满是认真,身边两个丫鬟看见赵夫人了正要福身,被她示意着没有发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