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声音刻意压低,似乎怕吵醒了谁一样,语气疏离,淡漠。
他问:“有事?”
岑鸢沉默了会,手下意识的攥紧衣角:“我妈让我今天回去吃饭,问你有没空。”
他那边很安静,没有半点多余的杂音,应该不是在应酬。
过了很久才传来开门声,缓慢的声响,能感受到,他的动作很小心。
然后他才开口,冷冰冰的拒了:“没空。”
意料之中的回答。
岑鸢本来就没抱太大的指望。
“那我就不打扰你工作了,你注意身体,别太累。”
她刚说完这句叮嘱的话,商滕那边突然传来小孩的嚎哭声:“商叔叔,商叔叔。”
商滕推门进去,是和刚才截然不同的语气,他温柔的哄:“怎么哭了,是肚子饿了吗?”
小女孩摇摇头,直往他怀里钻:“我做了个噩梦,梦见商叔叔不见了。”
他笑容宠溺的摸了摸她的脑袋:“商叔叔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里陪着你。”
他应该是太着急了,所以也忘了挂电话。
这种失误在以往,是不会出现在他身上的。
原来他也有这么温柔的一面啊。
岑鸢仔细回想了一下,她好像还从未见到过。
哪怕是年幼时,被他从那群不良少女手底下救出来,他也是副冷冰冰的表情。
岑鸢被接回寻城的那一年,并不受人待见。
生母刁难,江窈怕她抢走属于自己的东西,带头孤立她。
她就读的那所贵族学校,一年光是学费就好几十万,更别提其他七七八八的费用,加在一起,光是读一年,一百万就打水漂了。
里面的教学质量也都是顶级,各科老师全是各所名校重金挖来的。
能在这儿上学的,除了有钱,还得有权。
不然连名额都抢不上。
都是些富家小姐,公子哥儿的。
平时被家里宠的心高气傲,教养好,但不代表脾气也好。
岑鸢被人推搡到墙角的原因仅仅是因为,她穿了一条和别人一样的裙子。
她和那些一味追求骨感的女孩子不同,她瘦,但身上有肉。
穿上裙子,总有种纯欲的美感,再加上她的冷白皮,和那张初恋脸,哪怕素面朝天,也轻易的就把那个人的风头给抢去了。
那是岑鸢第一次被女孩子打耳光,耳鸣声太剧烈,她愣在那里,手脚被人死死按住。
衣服是江窈送给她的,说是见面礼,还让她一定要穿上。
岑鸢以为她在和自己表达友好,却不知道人家早就挖好了坑,就等着她往里跳呢。
那个时候还是太懦弱,被打了也不知道还手。
而且,也没法还手。
如果不是正巧被打球回来的商滕碰到的话,岑鸢那张脸可能早就被划花了。
商滕不温柔,一点也不。
那个女生拿着指甲往岑鸢脸上划的时候,那颗篮球正好砸了过来。
力道很重,直接把她砸的倒了在地上。
她捂着脑袋,没有半点刚才的跋扈,被砸懵了。
似乎想骂人,可看到对方是商滕,她害怕的哭了起来,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他。
上流圈子也分阶层,她可以随意欺负岑鸢。
同时,商滕也可以随意的欺负她。
商家不光处在金字塔的最顶端,而且还在无限制的将这座金字塔往上抬高。
她不敢得罪商滕,也得罪不起,他想弄死她,太简单了。
商滕语气冷,有些不耐烦,没有半点对女生该有的绅士风度:“哭你妈啊,还不快把球给老子拿过来!”
那个女生哆哆嗦嗦的拿着球过去,抖的厉害。
商滕接过球,面无表情的从岑鸢面前离开。
她看着他的脸,那种奇怪的感觉再次在心里铺开。
自卑内向的人,总是很容易被一点小火种就点燃情感。
岑鸢也是。
那个时候的商滕,仿佛就是点燃她的火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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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挂断后没多久,手机进了一条新短信。
她的银行卡进账了一笔钱,商滕转给她的。
她也没数后面多到眼花的零到底有几位。
每次都这样,用钱来打发她。
岑鸢把手机锁屏,让司机到附近的万达停一下,她去买点东西。
司机点头,换了另一条路线。
岑鸢买了点名贵的补品和烟酒,用商滕转给她的那些钱。
车停在别墅楼下,佣人过来开门。
客厅门是开着的,从她这儿能看见,灯火通明,不时有笑声传来。
是温馨有爱的一家人啊。
一直以来,她都是那个外来者。
后加入的,都不会太受欢迎。
岑鸢进了客厅,把鞋子换了。
江巨雄看到她后,脸上的笑稍微收了点,但眉眼还是温和的:“来啦。”
岑鸢点头,把那些补品和烟酒放下。
不等她开口,刘因没看到她身后的人,脸色微变,然后笑着将她拉上二楼,说有些话要和她讲。
门一关,她的脸色就变了:“我不是让你把商滕带回来的吗?”
岑鸢轻声解释:“他有事,所以”
“他能有什么事,他是你老公,陪你回娘家难道不是正常的吗?”她很生气,但又害怕被客厅里的江巨雄听见,于是只能压低了声音冲她发脾气,“如果是窈窈,肯定不会像你这么没用,连自己的男人都拴不住!”
刘因的话其实也不无道理。
毕竟自结婚以后,商滕便没有陪她回过一次江家。
外面的风言风语早就流传开了,说商滕心中压根就没有这个老婆,还记挂着旧人呢。
他明知道这么做,会让她成为那些人茶余饭后闲聊的笑柄,但他表现的丝毫不在意。
岑鸢明白,他娶她,只是出于你情我愿的利用,没有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