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士农工商之中商排最末,寻常商贾之家的女人也是不会到这一带来的。

虽说这边都是正规花楼,不做那种上不得台面的皮肉生意,可终归不是良家妇人该来的地方。

杨二娘在秦淮河畔待久了,已不会再像柳三娘那样自伤身世,见到林老板她只是略有些意外,接着便问玲珑:“这位是?”

比起上回见面,林老板要憔悴许多,没了原先那股子精神气。

她从小被父亲当成接班人教养,是个扛得住事的,自从玲珑暗中将盛景意的发现告诉她,她便不动声色地观察了几天,看看那个被她当成窝囊废的男人到底做了什么。

这一观察,还真叫她大吃一惊,这人居然真的每天偷偷往她吃用的东西里添那铅粉。

她们胭脂铺子不难找到这玩意,哪怕逮个正着,他也能说是不小心弄的,等闲真拿他没办法!

林老板胆大心细,仍是按兵不动地盯着丈夫,结果被她逮住了对方与他一青梅竹马有一腿。

对方也嫁人了,嫁的是个仵作,不过那仵作年初喝醉酒摔死在外头,对方这才又和林老板丈夫搅和在一起!

这种食物投毒之法,便是那仵作妻子听她仵作丈夫提到过的。

这对苦命鸳鸯一合计,是他们命定的缘分不该断绝,不如把林老板弄死,接收了林家的脂粉铺子!

这样一来,他们有情人从此成双对不说,又有使不完的银子,岂不是快活得很?

于是这对“有情人”便暗中算计起林老板来。

别的下毒方法会被验出来,这铅毒却不易验明,哪怕验明了也可以推说她常年与胭脂水粉打交道,兴许是接触太多了才被它毒害!

寻常人天天拿这玩意擦脸,谁会知道它吃多了会害死人?

那几天林老板以身体不适为由,把丈夫赶到外间去睡,每夜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踏实。

最终林老板还是选择报官,她雇人拟了一纸状纸,把丈夫给告了,要跟这可怕的男人一刀两断。

没办法,换了谁知道自己身边睡着个想要自己命的男人,都不可能睡得安稳。

报官也不是万能的,那个窝囊废干的事虽被她发现了不少蛛丝马迹,却很难拿出确凿证据,麻烦事还挺不少。

不过林老板是街坊们看着长大的,都知道这林家大娘子心直口快,人并不坏,如今有外人要害死她侵占她家产,自是不会袖手旁观,都主动出来作证说哪天看到他们在哪里私会。

原本他们都以为那只是余情未了,也没想着告诉林老板,免得伤了他们夫妻情分,没想到他们竟存着这样的歹心!

有这么多人证在,那上门女婿和那寡妇通奸之事算是板上钉钉的了,别的事虽还没有确切证据,判个解除婚姻关系还是没问题的。

只是离婚之后又有了另一个大问题:林老板父亲已经去世,只剩林老板这女儿,真要离了,她要么马上再找个丈夫,要么只能把家产充公,反正女子是不能独立门户的。

林老板也是个狠人,她毫不犹豫地把丈夫扫地出门,在路边揪了个乞儿去官府登记,说这无父无母的乞儿往后就跟她姓林,算她儿子!

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来来回回撕扯了好些天,弄得林老板筋疲力尽才总算消停了。

这不,千金楼这边的手抓饼业务都走上正轨了,林老板才终于腾出空来向玲珑道谢。

玲珑原本没提到盛景意,这会儿知晓了事情原委,自是不会占了盛景意的功劳,当下便说这是盛景意发现的,自己当不得林老板这声谢。

两人这才一起来寻盛景意。

杨二娘都不晓得还有这一出,听玲珑两人说完,当即义愤填膺地说:“世上竟还有这种狼心狗肺的男人?亏他还是读过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