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这种日子,徐昭明家里也是一通忙活,趁着大伙都忙,心痒难耐的徐昭明便又悄悄偷溜出来。他最近的心头好就是含玉的琴艺、盛景意的嗓儿,溜出府后目的明确地直奔千金楼。

盛景意踏入待客用的雅室,便见徐昭明正眼巴巴地看着门口方向,看起来一脸迫切。

“徐公子。”盛景意笑盈盈地喊道。

徐昭明一听到盛景意喊他,心里就舒坦了。他高高兴兴地说:“我跟你说,我得了本新曲谱,是从临京那边传过来的,今天正巧有空,赶紧拿来给你们看看。”

盛景意在徐昭明邀请下落座,接过曲谱看了起来。

徐昭明不时地凑近对着曲谱上的曲子指指点点,说自己以前没想到曲子还能这么弹。盛景意认真地翻了起来,发现徐昭明确实是个乐痴,但凡有点什么新曲子,他肯定能弄到手。

不过她只翻了几首,就晓得这不是临京传来的曲子,而是她叫人悄悄送去其他花楼的,现在经由徐昭明送回来,完全算是出口转内销。

上回含玉在赏雪宴上表现得很不错,算是有惊无险地度过了最大的难关,她已经拿到了明年参加花神夜游会的保送名额,接下来可以专心准备明年的花朝节,年前年后那些大小活动便可以不用参加。

盛景意给这些竞争对手送曲子,不是她善良大方热心助人,而是准备先给这种新曲风打好群众基础。任何艺术都不可能凭空出现,没有良好的群众基础,想要进一步扩大影响完全是做梦。

这些曲子大多源自于被誉为昆曲鼻祖的曲圣魏良辅。

魏良辅和徐昭明一样痴迷音乐,常年收集南戏北曲,和一群同好对这些曲子进行再创作,形成了清丽悠远的“水磨调”,也就是后来的昆曲,在接下来数百年时间里备受文人雅士喜好,到清朝后更是连皇帝都会在自己的戏台上唱几句。

有魏良辅打好基础,后来陆续出现了许多优秀的创作者,把昆曲从清唱推向舞台,涌现了许多优秀的故事,包括但不限于《长生殿》《桃花扇》《牡丹亭》等等,唱词兼顾故事性和艺术性,令一代代人如痴如醉地沉浸其中。

金陵城时下流行的唱法便类似于昆曲的前身。

千金楼的姑娘们的身体养得差不多了,该准备准备练习一下才艺了,盛景意本来正犹豫着该走什么方向,在扫过徐昭明送来的曲谱之后便有了决定:让昆曲提前成熟。

盛景意对昆曲的了解,其实源自于一部文艺片的拍摄,这部文艺片讲的就是昆曲传承,她在里头演一个上昆曲传习所学昆曲的小姑娘。为了拍好这部片子,她自然少不了去了解故事背景,连带唱腔也跟着老前辈学会了。

当时老前辈送她一本明显被经常翻阅的《古今词曲》,说她很有天赋,慈爱地询问她要不要转行。

这事被她母亲知道之后,她母亲当着她的面把《古今词曲》撕成两半,还骂那老前辈老不修,这种没几个钱可赚的行当也敢骗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去学!

当时盛景意还小,听着莫名难过。

兴许是出于小孩子的逆反心理,她背着母亲把书重新黏了起来,藏在枕下时不时拿出来读一读,这个习惯一直维持到长大后都没改变,那本《古今词曲》也被她翻得快散架了。

到后网络上开始流行“中国风”,她因为在节目上秀了一段唱腔引起观众热议,她母亲终于觉得这东西不是一无是处,允许她把整套书买了回来。

只是在那以后,盛景意再也没有开过腔。

想到过去的事,盛景意情绪有一瞬的低落,不过也只是那么一瞬而已。那一切都已经离她远去,她现在要做的就是保护好身边的人,让身边的人都快快乐乐地过她们的小日子。

这种从“临京”传来的唱法既然能被人送到徐昭明手里,自然是已经在外面唱开了。盛景意对这个效果挺满意,含笑对徐昭明说道:“这些曲子我们也开始学了。”

徐昭明两眼一亮,说道:“那敢情好,不如你给我唱一段。”他略带腼腆地说,“要是能让含玉姑娘来弹琴,那就更好了。”

盛景意自然没有拒绝。

徐昭明天真热忱,是个天然的昆曲推广者,以后许多事少不了他参与,先拉他入伙才是正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