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三娘听完,不由叹息了一声。
战乱、灾荒这些天灾人祸,对普通人来说影响太大了,一个个原本幸福美满的家庭很容易随之破碎。那位在悲田院长大的女子好不容易苦尽甘来,竟又被命运这般磋磨,着实叫人惋惜。
盛景意软声问道:“她做的香卖吗?”她刚才嗅见一种淡淡的、特别的香气,想来是那对母子常年和香打交道,身上沾了香料的味道。
这时代几乎人人都要用香、人人都会制香,因为谁都离不开它,所以各种香料一度和茶酒布匹一样成为货币一样的存在。
不过随着香料来源日渐广泛,各种树脂香料、动物香料比比皆是,香料已经很难保值了,有些地方逐渐开始不接受用香料来抵钱。而且自己合香更容易合出喜欢的气味,很多人逐渐不在外头买现成的香饼、香丸、香粉之类的成品,鼎盛一时的制香业从此盛极而衰,逐渐走入低谷。
柳三娘听盛景意这么问,也觉得既然遇上了,可以帮一把便帮一把。她也含笑说道:“对啊,她做的香卖吗?正好我的香丸不多了,最近也忙着排戏,要是适合的话我在她那里买一些回去。”
老方说道:“卖是自然卖的,她回来以后靠教人制香度日,悲田院里的老老少少都在学她那手制香绝活。目前悲田院做的香都是通过寺里卖给香客,也算是开始自食其力了,你要买的话我领你进去买。”
人是他喊过来的,老方可不放心让柳三娘和盛景意这两个娇滴滴的姑娘自己进去悲田院。
俗话说得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哪怕是走在大街上都得提防会不会被别人盯上,更何况是悲田院这种人口混杂的地方。
老方边说边引着盛景意两人入内。
如果说前头读书人租住的禅房十分普通的话,那这悲田院就可以用简陋来形容了。
这里头大多是无家可归的老人和小孩,小孩又以女孩为主,男孩子估计不是被领走了就是到寺里当小和尚去了。
老方踏入院中,直接喊道:“小云子,你在哪儿?”
不知是不是老方喊的次数太多了,这不伦不类的称呼竟也有人愿意应,只听一声回答从屋顶上传来:“我在这。”
盛景意抬头看去,只见一个二十□□岁的和尚竟在上头补屋顶。他应完也不急着下来,口中应道:“你先等会。我看了看今天的云气,今晚应当要下雨了,得赶紧把漏水的地方补完。”
老方转头朝盛景意两人介绍:“这就是方才那位尹娘子的兄长,法号虚云,绰号小云子。这悲田院就是他管着的,我瞧着这悲田院上下也就他一个能上屋顶的,补屋顶这事自然只能由他来干。我们不管他了,直接去找尹娘子吧,你们都是姑娘家,说起话来也方便。”
柳三娘点
点头,跟着老方入内。
尹娘子已擦过泪了,只是眼睛还有点红。见老方引着人进来,不由上前问道:“方大哥,有什么事吗?”她的目光转到了柳三娘和盛景意身上,有点好奇她们是老方什么人。
柳三娘便把想买香丸的事给尹娘子说了。
尹娘子刚才拿了盛景意好心递来的素帕,对她们很有好感,再想到她们是老方带来的,便说道:“两位姑娘想要的话,拿一些走就是了,都是我自己做的,不值什么钱。”
柳三娘说道:“那可不行,我们可能需要挺多的。”她也没隐瞒,把自己乃是千金楼三当家的事与尹娘子说了。
香丸这东西,买了总能用完的,哪怕她们自己不用外面的香丸,赏给楼里的丫鬟仆妇也行。若不是她们只带了两个小丫鬟,拿不动太重的东西,她们说不定可以把这边的现货包圆了。
尹娘子听柳三娘自报家门,表情很平静,许是熬过了许多艰难困苦的日子,她身上所有的棱角都被磨平了,只剩下好好把儿子养大的念头。她转身引盛景意几人入内,取出自制的香丸样品供她们挑选。
盛景意这几个月也跟着制了几回香,她鼻子灵,不敢说能合出多好的合香,分辨好坏却是轻而易举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