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景意听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劝说着,只觉她认亲这件事已经成了她们将来的唯一依仗,她要是不认祖归宗就是想她们将来饿死街头。

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好好思考,却完全没办法静下心。

“让我好好想想。”盛景意哑声说。

自从“病愈”之后,她整个人就像掉进了蜜罐里,每一天都过得格外欢喜。现在要她从这个蜜罐里钻出去,她心里着实不愿意,哪怕告诉她前面也是一个蜜罐,她也不相信那个蜜罐里的蜜能和现在的一样甜。

盛娘三人没再逼她。

盛景意安安静静靠在杨二娘怀里一会,渐渐想到一些刚才没细想的东西。她这个兄长的身世听起来有点耳熟,很像是徐昭明今天给她讲的“谨行哥”!

盛景意抬起头问道:“我那素未谋面的‘兄长’,是叫谢谨行吗?”

盛娘一顿,与立在旁边的玲珑交换了一个眼神,才追问:“对,怎么,你听说过他?”

盛景意把徐昭明白天与她说谢谨行要来金陵的事告诉盛娘,恍然说道:“怪不得这么巧。”

柳三娘说道:“这说明你们兄妹之间是有缘分的,即便我们不提相认之事,你们将来肯定也会相见。”她向来信佛,对缘分之说笃信不疑,此时自然是由衷为盛景意欢喜。

盛景意没柳三娘这么乐观。

徐昭明把那谢谨行夸上了天,还说谢谨行少年时是与韩端齐名的“临京双英”,旁人听了可能会觉得这是个好得不得了的厉害人物,她心中却万分警惕。

一个少年时便声名远播的天才因为大病一场而没了前程,待人接物却仍然和生病前一样妥帖,这样的人心思怕是不会比韩端浅到哪里去。他说要来接人,难道便是真心要接人吗?

对方一副“回不回来都随她”的体贴态度,未必不是“回不回来都没差”的意思。她即便认回去了,说不准也只会被对方随便找户人家嫁了了事!

这年头找回个流落在外的子女虽不是什么稀罕事,可要是真心想结两姓之好,谁都不会拿个半路找回来的女儿去搪塞。

这样的女儿大抵是安排去嫁给没甚出息的破落户,或者远嫁他乡糊弄一下不知内/情的人家。

莫说盛景意不想早早嫁人,即便她想嫁人了,也不愿意在别人的安排下盲婚哑嫁!

盛娘都已经托玲珑把信物送去了,人家还说很快要到金陵来,盛景意也没拒绝到底。她把三个娘的怀抱挨个蹭了一遍,才吸了吸鼻子,软声嘀咕:“我会去见他,可若他不是个好的,我绝不认他。”

杨二娘气势十足地扬了扬拳头,说道:“放心,他若不是个好的,我一定先把他打回临京去!”

盛景意看到杨二娘凶狠的模样,不由破涕为笑,又转头扑回杨二娘怀里去蹭来蹭去,试图把凶二娘蹭回好二娘。

娘几个说了一宿的话,直至盛景意困得趴在盛娘怀里睡着了,这场夜谈才终于散场。

立在一旁的玲珑见盛景意睡得着,上前无言地把人抱回隔壁房间去。

玲珑替盛景意关上房门,转头却见盛娘站在走廊上出神。她上前说道:“夜里风寒露重,大当家还是早些睡吧。”

“玲珑,我不放心。”盛娘叹气,轻声询问,“你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