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到太上皇,韩端两人便跪下了。
太上皇睁眼看向他们,叹了口气,才说道:“起来吧。”
朝廷需要的,不就是这样的野心?
这两个小子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他腰间那块镂刻着波涛的玉佩还是韩端亲手所刻。
当时韩端年纪虽小,却十分聪慧,他故意逗这小子说:“我乃皇室中人,该用有龙纹的玉佩,你这龙纹呢?”
这小子没被难住,反而认真答道:“龙在波涛底下藏着呢,这叫潜龙在渊,往后您微服出巡时正好可以戴它!”
这样聪明又机敏的小子,谁能不喜欢?
其实天下合该属于他们这样的年轻人。
谢谨行先从地上起来,依着太上皇的意思坐到一旁;韩端也坐到了另一侧,抬眼看向太上皇,目光清明而坚定。
他老实说起谢谨行发现穆钧存在的事,当年之事已经无法追究,他们就想找个合适的时机再带穆钧回临京。现在穆钧回去,不过是羊入虎口罢了!
韩端说完,目光在谢谨行身上转了一圈,对太上皇说道:“孙家人何其嚣张,当初要不是孙家子害慎之落水,慎之也不会落下足疾。偏他们连句道歉的话都没有,轻飘飘一句‘闹着玩’就揭过了。”韩端神色认真,“连对慎之都如此,我怕表侄回了京,没几天就被人连着骨头吞了!”
韩端与谢谨行的字都是年少时的老师给起的,韩端字行之,谢谨行字慎之,都是从名意取的字。
谢谨行对此倒是表现得云淡风轻,仿佛丝毫没把自己的足疾放在心上。他叹着气说道:“那么久以前的事,亏得你还记得。”
经韩端这么一提,太上皇的脸色顿时变得不太好。
孙家确实太放肆了,他好好的儿子,被他们孙家女儿弄得得了疯病,时不时会发作一次;他好好的孙子,也被他们孙家派人弄死在乱军之中。
连慎之这个他十分看好的孩子,也被他们孙家养出来的好儿子弄得落下足疾,从此无缘仕途!
想当年,多少人看好慎之这孩子?要不是落下足疾,不知多少人想把女儿嫁给他!
现在虽也有不少人愿意与谢家结亲,条件却远不如当初那些人家,硬生生让慎之蹉跎至今……
可惜当年他又是气怒又是伤心,气急之下没有深想,直接传为给儿子,再不理朝中之事。如今孙家坐大,在朝中已结下无数盟友,连行之这么出色的孩子都要避其锋芒,连慎之受了那么大的委屈都得忍气吞声……
太上皇话锋一转,问道:“那孩子名字里的钧,是哪个钧?”
谢谨行答道:“‘秉国之钧’的钧。”
“选得不错,”太上皇满面伤心,“应该是宣义给他起的吧?”
谢谨行摇摇头,表示自己无从得知当年之事。
太上皇却笃信了这一点。
即便身死魂消,宣义对这个孩子仍怀有希望,期望他将来能成为辅佐君王的能臣,所以才让遗腹子以“钧”字为名。而“秉国之钧”出自《诗三百》里的《节南山》一诗,写的是朝廷昏聩、权臣跋扈,百姓怨声载道,宣义当时肯定很失望吧,对他失望,对赵家皇室失望,对赵家朝廷更失望!
“我要回京去了。”太上皇对谢谨行两人说道,“你们先替我照顾好钧儿。”
谢谨行与韩端对视一眼,知道这关算是过去了。
他们齐齐应下,依着太上皇的意思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