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博天莫名其妙地摸了摸鼻尖:“四哥,我们住哪儿啊?”
穆家这么一车厢的人,住在寻常旅馆铁定是不行的,但声势浩大地租宅子,也不妥。
“放心吧,都安排妥了。”穆老四把郁声往怀里一搂,气冲冲地瞪着四周的旅客,“老七,你说他们瞅什么呢?”
穆老七傻了吧唧地答:“瞅咱们呗!”
“瞅咱们做什么?”
“四哥,您瞧瞧咱们这个阵仗。”穆老七夸张地张开手臂,示意穆闻天往身边看,“谁看了不吓一跳?”
穆闻天当真跟着穆博天的动作扭头往身边看了看——扛枪的兵,提行李的穆家下人,闹哄哄地挤作一团,瞧着是唬人。
“行吧,咱们先出车站。”穆老四心里那点因为旁人都在看郁声而产生的别扭劲儿,散去大半,“车都在外面等着了。”
一行人随着穆闻天的脚步,浩浩荡荡地走出了车站。
而郁声直到上了车才终于从大氅中解脱出来。他趴在车窗边,面色复杂地往外看。
“声啊,咱爹在申城有个老朋友,他家的宅子空着,咱们住过去就成。”穆闻天当他担心没地方住,拉着他的手,耐心地解释,“宅子不大,但我们一行人住,足够了。”
郁声含糊地点了点头,继续趴在窗边往外瞧。
“看什么呢?”穆老四凑上去,嘴唇贴着他的耳垂,憋闷地问,“一下火车就魂不守舍,当我不存在啊?”
“四哥,你别惹我,我烦着呢。”
“烦什么?和我说说。”
“哎呀,你不懂。”
“我怎么就不懂了?”穆老四把郁声抱到腿上搂着,“你放心,有我在,你娘的牌位肯定能拿回来。”
他抖了抖,拽着衣袖叹了口气:“原来四哥真的晓得我在想什么。”
“你那点心思,全写脸上了!”
郁声闻言,勉强勾起唇角,把手递到了穆闻天的掌心里:“四哥,我也知道只要你在,我什么都不必担心,可我……可我一想到郁家的一切,我就……”
“我懂。”穆闻天舍不得郁声难过,连忙打断他的话,“今儿个天晚了,咱们先去住的地方安顿,然后好好吃一顿,明日一早就去郁家请回你娘的牌位,好不好?”
郁声自然是点头。
另一边。
郁荣套着火红的马褂,领着姨太太,喜气洋洋地站在酒楼前迎接客人。
他的姨太太挺着大肚子,趾高气扬地指挥下人往自己的胸口戴红花。
“老爷,您说,穆家的四爷会不会知道咱们在申城办宴席啊?”姨太太等下人走了,脸上的得意荡然无存,紧张地小跑到郁老爷子面前,“万一被发现……”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郁荣不屑地挑眉,“怎么发现?你说他怎么会发现?!”
“我们都办宴席了……”
“你糊涂啊,办宴席又如何?我们又没登报!”郁荣见暂时没有客人需要招待,立刻把姨太太拉到了一边,“我可提醒你,千万别说漏嘴,要是说漏了嘴,穆四爷不来找你的麻烦,我先找你的麻烦!”
“哎哟老爷,您这话说的……”姨太太冷笑着拍了郁荣的肩膀一下,“您找我麻烦,怎么找?我肚子里可怀着您的孩子!”
郁荣神情微僵,顾念着姨太太的肚子,到底没继续说狠话,只是心里有多少不自在,就要另说了。
姨太太在嘴上占了便宜,高兴了三四分钟,很快又不高兴了。
她在心里酸溜溜地盘算,今日宴请宾客的钱注定要打水漂,日后若是事情败露,郁家更会成为全申城的笑柄。姨太太从理智上清醒地意识到,不该纵容郁荣打着郁声的旗号宴请宾客,可当她看着那些曾经对她不以为意的太太们拎着礼物,赔着笑脸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心里那点清醒的认知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