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怎么了?我伺候金主爸爸还怕人看见?”
“贫嘴。走了,你赶紧过去吧。”龙彦达推开他,坐进驾驶室,摁了两声车喇叭,开车走了。
等白色雪铁龙完全看不见了,许澈才转身往回走。
春日暖阳,照地人浑身舒畅,每个毛孔都在唱歌似的,许澈踢着脚下的小石子,挺欢快。
走到半路,额头冒出点儿汗,许澈抬起胳膊擦了下,鼻尖也冒了点汗珠,许澈拿手背蹭了下,汗却越蹭越多,手背上湿了一大片,鲜红。
许澈不信,又抬手擦了一遍,看到手背上的又一道鲜红的颜色,他整个人都空了似的,没有办法思考,忘记了呼吸,抬在眼前的手开始不受控地抖了一下。
他流血了,他有多久没流过血了?
记忆太遥远了,白血病第一次发作的时候,稍一不注意,血就会流满整整一洗脸池。
那时候他很小,才8岁。
一直悬在头顶上的那把达摩克里斯剑落了下来,许澈的病复发了。
许澈站在空旷的草坪上,一动不动,头顶的阳光斜射下来,在他身侧拉出一道长长的阴影。
他下意识地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电话立即被接通。
正在开车的龙彦达瞟了一眼卡在出风口上的手机屏,嘴角挂着笑,划了个接听键,“怎么了?这么快又打电话我?我掉什么东西了吗?”
电话那头迟迟没有声响。
“拨错了?”龙彦达笑。
“没有,”许澈声音低沉,“上高速了吗?”
“我才开出去5分钟不到,还没上高速,”龙彦达车速慢了下来,“怎么了,想跟我回去?”
“我想啊,你回来接我吗?”
“好了,乖乖集训,做你喜欢做的事情。我回家等你。”
许澈不出声,也没放电话,许久。龙彦达低下眼睫,看了眼手机屏,正准备开口。
“好,我答应你,乖乖的,”许澈答,“你要在家等我。”
“嗯,等你。”
挂了电话,许澈扬起头,面对太阳,眼睛里一片细碎七彩的光,可他的世界却忽然变成了黑白。
鼻血没有继续流,残血在他鼻子下结了一层血痂。许澈伸出食指抠下来一小块,贴在指尖上,暗红色的小血块像要把他吞噬掉,他愣愣地盯了一会儿,决定先回房间。
回房间第一件事就是冲到卫生间,对着洗手台前的那面大镜子,扒拉开白色圆领卫衣的衣领,露出一块红色的印记,早上被龙彦达亲的那一块儿,抄起手机,拍了个照。
拧开水龙头,弯腰接水,一捧一捧地扑在自己脸上,洗干净血迹,也洗着脑子里的一团乱七八糟。
带着一脸的水珠,许澈双手撑在洗脸台边,垂着头,看龙头里的水“哗哗”地往洗脸池的底部流,在中间形成一个急促的漩涡,不停地被吸进一个黑色的洞里,周而复始,时间好像停止了一样......
一阵手机铃声惊醒了许澈,他划了个免提键,“幺哥,快点,我们前面只有一组了,虽然你生图能打吧,但发胶还是要上一点的,快来快来——”哥们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