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岐被地砖上清洁用的草酸熏得两眼酸涩,他挤着眼抬头,看到一双细长带笑的柳叶眼,女孩般妩媚。
“我不是你同桌。”廖岐在出了门之后说。
“走,去找班主任调座位,”男孩不在意地笑笑,“一会你就是了。”
中午两人去了天台,男孩熟练地抖了抖烟盒,不多不少跳出两根。
廖岐不会抽烟,愣愣接过这一支散发着薄荷的清凉和奶油甜味的香烟,是不同于父亲抽的黄鹤楼的细长烟型。
“忘了,没火。”男孩毫不见外地伸手探进廖岐的口袋。
廖岐吓了一跳,僵直着身子任由男孩用蛇一样软细的手指在他的裤兜里摸索。
“你也没有啊?那抽什么。”半天没找到,他丧气地甩开盒盖,捏着被他含得濡湿的香烟蒂,又把烟塞了回去。
廖岐僵硬地捏着那只烟,姿势工整得像在拿一支笔,犹豫是否该还回去。
“我叫纪桃,你叫…”男孩拧着眉毛回忆,“你叫廖岐?”
“对。”廖岐的声线不稳,手心的汗水几乎把烟草纸打湿。
两人陷入沉默,廖岐悄悄扭头看向他。
他把纪桃装入自己的视线框,他正仰起头闭着眼,天台的凉风把刘海撩起来,露出鬓角处被汗打湿的短碎发。
“你的名字怎么写?”廖岐听见自己问道。
两人的关系飞速拉近。
即将进入高二,学业越发紧张,廖岐家远,选择了住校。潮热的仲夏,空气胶状般凝滞,下周就是月考,廖岐撑起被子打开单词软件复习,汗水顺着额头流进眼里,一个个字母被模糊成色块光斑,又在他勉强打开眼睛时衍射出一条条尖锐的亮纹。
手机上方突然跳出一个弹窗,廖岐滑动手指点开,是纪桃,消息只有短短六个字,我在宿舍门口。
他从床上一跃而起,直接从上铺跳下去,锈迹斑斑的铁架床摇晃出陈腐的吱呀声,下铺嘟囔了句小点动静,廖岐罕见陪笑,“不好意思,尿急。”? /
纪桃躲在宿舍楼门口的方柱后,看着廖岐从厕所通风窗吃力地躬着身子挤出来,笑得东倒西歪。
廖岐轻巧地落到地上,伸手去捂纪桃的嘴让他不要惊动宿管,纪桃嫌他没洗手,闪身躲开,还是停不下来地笑,廖岐没办法,无奈地看着他。
两人往他们的专属天台跑,月亮明晃晃地挂在天幕正中,地上铺了银箔似的闪亮。
天台的风还算清爽,纪桃体育不好,扇着风喘气。
廖岐从兜里掏出自己偷偷存钱买的烟,纪桃常抽的奶茶爆珠,一包要五十多,是他三天的饭钱。他已经不是最开始那个抽无焦油电子烟都会被呛得咳嗽的男孩,娴熟地抖出一支,夹在指尖打火点燃,他把它递给纪桃。
纪桃坐在灰尘累累的地面上,刚刚喘匀气。他非让廖岐也坐下,扯着他的手腕把他拽倒。
廖岐象征性挣扎了两下,收着腿,仰躺在残留着白日余温,甚至有些烫手的水泥地上。纪桃侧卧在他身边,撑着手臂支起上半身,粉色的肘关节沾了灰,廖岐想替他拂去。
“打火机好像没气了。”廖岐咬着自己那支烟,反复滑动按手,火星窜出来扑簌两下,迅速弥散在晚风中。
“没事,对个火。”没等廖岐回答,纪桃就凑上来,烟衔在嘴里,他的胳膊晃了两下撑不稳上身,廖岐伸手扶住他的腰。
上好的烟丝碰到火星就能燃,红而亮的火光随着呼吸明明灭灭,像黑夜里海面上的灯塔。烟灰从廖岐的胳膊上滚过,他被烫得缩了下肩膀,但没有动。
纪桃突然离得极近,细白的手腕撑在廖岐耳旁,丝丝缕缕柔和的烟雾从他的红唇白齿间散逸而出,“廖岐,你是不是喜欢我。”
纪桃的嘴唇带着温度撞到他的耳廓,夏夜的晚风送来他身上甜甜的香味,廖岐被月光晒得要化掉。
远处突然闪出一束刺目的手电光,“谁在哪?几班的学生?”
廖岐飞快反应过来是遇到了巡楼的保安,一把拽起还在坐在地上的纪桃,拉着他往天台背面的另一张门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