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仿佛趋于平缓,宁静到了极致,让人听不见时间前行的脚步声,那些生命滚动的痕迹都被凝固在了河底。
吴嘉荣回想起自己站在水塔的那天,脚下是风,头顶是天,眼中是荒野。
他爬上细窄的桥栏,仅仅半只脚掌的宽度,身后的寒风多一些力道,就能把他推下去。
吴嘉荣在风中摇摇欲坠时,江颐钧出现了,一把将他从桥栏上拽了下来,吴嘉荣恍惚之间跌入了江颐钧的怀里,只是瞬间,熟悉的味道溢满他的鼻尖,他平静的情绪突然有了起伏。
江颐钧没有再露出以往惯见的笑意,他的眉宇间孕育着怒气:“吴嘉荣,你他吗疯了吗?!”
吴嘉荣双腿发软,只靠着江颐钧抱他的力道,堪堪稳住轻飘飘地身体,他抬起头看江颐钧。
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再也盛不住满满的泪水了,统统倾泻了出来,他哭得喘不过气。
他说:“江颐钧,我什么都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了。
江颐钧从未见过吴嘉荣流泪。
只是那一刹那,他觉得自己要步入林澜芝的后尘。
第28章
吴嘉荣哭得头重脚轻,一头栽进了江颐钧的怀里。
身体沉重得像是每个细胞都捆上了铁石。
江颐钧想起了那只猫。想起了林澜芝。
脆弱的猫,疯癫的林澜芝。都像吴嘉荣一样站在破碎的边缘。
大过年的医院很冷清,护士在垂着脑袋,有气无力地打着瞌睡,听到响动后即可就惊醒了,见着挺拔的青年抱着个瘦削的、面色苍白的男人大步走了进来。青年的眉目锁得很紧,一双眼睛凶悍的比外头的冬风还要刺骨,让护士禁不住打了个颤。
医院的流程走得很快,大抵是没多少人的缘故,效率拔高了不少。
啊。劳累过度,情绪低迷,血压低。都不是特别大的毛病,挤在一块儿,病症就爆发了。嗯?调理,得好好调理。按时吃药、锻炼身体,伤筋动骨的事情不要做了。
是不是经常加班、熬夜?
大概——是吧。江颐钧微蹙着眉。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你是他什么人?”医生又问。
什么人。江颐钧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描述,心不在焉地丢了句话出来:“恋人。”
医生顿了顿,抬抬眼镜佯装镇定:“哦——。这样。”
他这身体眼下不太适合做剧烈运动,医生若有所指地说道,“有些事情要节制。不能仗着年轻乱来。”
吴嘉荣在病房里昏睡着,脸色透明得如同玻璃,仿佛能够透过单薄的皮囊窥探到他体内血液的流动。
江颐钧在外头抽烟,就着寒风,点了好几下火机,都没燃着。他有些不耐烦地甩了甩火机,出火了,燃起一缕青烟。
月色沿着天际攀爬过来,匍匐在他的脚尖。
彼时,庄婉婷的电话不合时宜地打了过来,江颐钧实在没有心情和庄婉婷周旋,索性不接。
奈何庄婉婷这人固执得很,一秒不停地拨了十几个。
“舍得接电话了?”庄婉婷嗤笑着,“人呢?”
“有点事,来不了。”江颐钧说。
“我叫你来,倒像是在害你了?”庄婉婷的声线陡然拔尖,“江颐钧,你这人跟你那疯妈一样,不知进退。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叫你来?成心给我自己添堵?要不是看在你是江自省唯一的儿子,我会搭理你?亏我一个外人想搓父子情,你们江家人倒好,原是给了台阶也不要承这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