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嘉荣缩成一团,将脸埋在枕头里,埋到快要窒息才堪堪松开,大口喘着气。
第二日,他发起了高烧。
孙管家请来家庭医生给他开了药,张姨准备给江颐钧打电话时,被吴嘉荣拦下了。
“他在生我的气。”吴嘉荣抿了抿嘴,干巴巴地说道,“别给他添乱了。”
傍晚时,烧退了些,吴嘉荣坐在窗边发呆,偶有几只飞鸟略过。
等发够了呆,他又起身,走姿有些僵硬,迈不了大步子,挪着脚到江颐钧的书房来。
三面墙都是书,密密麻麻的,将空气压缩到吴嘉荣的身边。
他随手拎了一本,窝在摇椅上,心不在焉地读,读到困倦,蔫蔫地窝成一团睡着了。
张姨给他端热茶来,见他蜷着身子,蹙着淡眉,手坠着微微摇晃,脸上毫无血丝,便心疼得紧,轻手轻脚放下热茶,拿来毯子给他盖上。
吴嘉荣梦到聪聪被一大簇一大簇的死蝴蝶围绕着,只裸露一双清澈的眼睛,死蝴蝶像是长进了聪聪的身体里。
他被梦惊醒,惊出一身冷汗,天色已经将将暗了下来。
张姨在厨房准备晚餐,听到他的响动,说:“马上就能吃饭了,饿了吧?”
“嗯。”
吴嘉荣绕着沙发走了一圈,然后慢慢地、慢慢地蹲下身体,侧躺进灰色的羊绒地毯中。
[1]软体动物的比喻借鉴了毕飞宇《上海往事》:“寂寞是一大群多节软体动物,从夜的四周向小金宝蠕动而来。”
第30章
吴嘉荣攥着微凉的指尖,想起江颐钧的手总是温热的,从脊梁抚摸到肋骨,掌心的每一道纹路都蕴藏着暖意。
想到这,他微微叹气,使得青白的脸更加憔悴。
那日之后,江颐钧几乎没再回来,偶尔深夜里有些响动,吴嘉荣眯着朦胧的眼,蜷在被窝里,什么也不敢做,不敢走出去,不敢站到江颐钧的跟前。
又苦又酸的滋味从后槽牙弥漫、扩散开来,蹙起的双眉都深了一分。
“吴嘉荣?”
“啊。”他回过神来,见着张敛往他的咖啡杯里丢了一颗糖。
“不加糖太苦了,”张敛说,“你在想什么?”
“没,”他尴尬地笑了笑,“只是在想春天什么时候来。”
张敛约了他好几次,请他吃咖啡。
头几次拒绝是有原因的,身体状况欠佳,属实不宜出门,二月中旬时,张敛又发来邀约,彼时吴嘉荣身体好多了,加之多次拒绝着实有些不大好意思。
在这座城市里,除了江颐钧,吴嘉荣也就只认得张敛一人,姑且可以称得上“朋友”二字。
“快了。”张敛撇过头望见树梢上吐露的嫩芽。
吴嘉荣低头搅和着黑咖啡,金属勺碰撞着陶瓷杯,发出叮哩啷噹的声响:“你呢。什么时候去西北?”
“原先定的年后,团队出了点状况,推迟到初春。”张敛笑笑,“大约三月中下旬。想好要不要跟我同去了吗?”
吴嘉荣摇摇头:“......脱不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