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升起大片绚烂的烟花,灿烂照亮所有人的眼睛。人群中又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禁军也下来了,沿街维持秩序。
他们所说的城墙是北城墙,在沿街的另一边。所有人都举着摇摇晃晃的灯笼奔过去了,这边街道慢慢冷清了起来。
他没有往上看,对他来说回佛塔是最熟悉简单的一条路线。
而相里飞卢立在佛塔上,风轻轻吹过他的衣襟,那双苍翠的眼睛扫过,一眼就把他挑了出来。
灯火长街,粉衣少年郎。
风定天清,这一方天地都寂静了下来。
佛塔背后是北城墙,那里万民涌聚,热闹非凡,只有这一边城池中,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
一个因为只能站在这里而停在这里,另一个是因为他在这里,所以也不往别处去。
他看着他,而他并没有注意到。
容仪看见有一盏灯被挤掉了,孤零零地在地上转着,里头的蜡烛熄灭了。他把那盏灯捡起来:很漂亮的小白灯,用晒干的绿竹编的灯罩,纸面上画了一枚荷花。
他低头去打量这枚灯,手指动了动,又乖觉地压了下去,拎着这盏灯想要找个火源。
旁边就有店家卖打火石,容仪不知道,哪怕他看见了,也未必知道这是做什么的。他琢磨了片刻,估计自己暂时是找不到把它点亮的办法了,于是就提着这不亮的小白灯晃晃悠悠地走。
只是这一刹那间,他忽而像是感应到了相里飞卢的视线,往上看去。
隔这么远,他们两人都看不清彼此,相里飞卢却轻轻一怔。容仪的脚步停了下来,举高手里的小白灯,对他展颜一笑。随后他加快脚步,往佛塔这里奔来,手里的小白灯也跟着晃了起来。
佛塔很高,跑上来要费不少力气,容仪快到佛塔下时,眼见着四下无人,干脆化了凤凰往上飞来,那盏灯也被他摇摇晃晃地叼在了嘴边。
相里飞卢倚在佛塔门楼外,冷风拂过他与手中紧握的青月剑。那一处因为下意识的紧握而生出温暖来,但此刻,他却轻轻松了手,让风从指尖透入。
他也挺直了脊背,视线往风声传来的方向投去。
流光璀璨的凤凰带来一阵温和干净的风,这美丽的鸟儿长大双翼,盘旋飞来,落地即化为少年人的模样,而他已经不由自主地上前了几步,伸手接住他,将他抱在了怀里。
容仪刚从下面上来,身上都是凉的。相里飞卢碰到他冰凉的双手,这一刹那,镇魂钉的伤痕刺痛起来。
“冷吗……”他的声音仍然淡漠。
“有点冷,但是这不是最要紧的事。”容仪仰起脸来抬头看他,一双眼闪闪发亮。
“那要紧事是什么?”相里飞卢问道。
“我想找个东西把它点燃。”容仪指了指手里的灯。
相里飞卢平时值守,从来不离开这里半步,他打定主意进屋里找小神官要煤炭,步子还没迈出去,又被扣住了双手。
指尖勾连,相里飞卢握着他的指尖,另一手将外袍脱下来给他披上:“我带你去……”
“你那小跟班呢?”容仪没看到小神官,有些失望——没能跟他讲述今天又看见的好故事,另一方面,他也高兴无人打扰。
“我让他出去了。”
相里飞卢说。
他将青月剑轻轻地放在桌边。
炉火已经熄灭了,他用打火石重新点燃,随后替容仪换了灯罩里的蜡烛,再重新递给他。
小白灯亮了起来,容仪很高兴,原地转了一个圈给他看:“你看,这样就好配我的衣裳。”
相里飞卢静静地看着,唇边也不自觉勾起淡淡的笑意:“上神今日出去,有什么有趣的新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