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娇气,怕疼,他想钻进那个人温暖的怀抱,看那双暗紫色的眼眸凝视自己,安抚自己,可是如今留给他的,只有无边黑暗。
容仪昏了过去。
他脸上失去了血色,乌黑的睫毛紧闭,长发散落,花香淡淡地将房间熏染,柔软干净,却让人血脉偾张。
古老的咒语念出,天运化为一股赤金色的气流,被封印进入一早准备好的晶石中。
哪怕是明行,如今也落得任人宰割之景。
房间内无比黑暗,呼吸声与血腥味都格外浓重,忽而,兰刑又听见窗边有振翅的声音。
他警惕地回头看去,发觉是昨日那只黑色的乌鸦,正立在窗边看他。
“哪里来的鸟?”他不受控制地低吼起来,“滚!”
但那乌鸦没有离开,反倒是一双猩红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他。
兰刑忍无可忍,他看了一眼面前昏睡过去的容仪,丢下手中的剔骨刀,下床去关窗,刚走至床前,忽而感到一阵狂风吹起,如同刮过人的四肢百骸一样,将整个房间都吹得簌簌翻涌作响起来,门也发出了卡拉卡拉的响声。
再看一眼,那只乌鸦已经不见了。
兰刑忽而手脚冰凉,心底悚然——他忽而意识到了什么,回头一看,榻上的人消失得无影无踪,容仪已经不见了!
他急促地喘息着,视线茫然地四处扫去,忽而定格,刚刚热血上头的大脑,也渐渐回归理智。
桌上躺着一封请柬,红底金字。是容仪与容秋大婚的请柬。
云层之上,容仪感觉自己被一个人抱在怀里,轻飘飘地往什么地方飞。
他浑身都很痛,肋间的魔钉在渗血,那种摧心之痛并没有散去,他只能尽力把自己缩起来,再缩起来,紧紧地藏住,小声呜咽。
他没有力气看抱着自己的是谁,但他闻见了隐约的檀香。
很清丽的檀香气味,让他想起姜国的雨天。
“佛子?”他小声问,“你是佛子吗?”
“我不是。”
容秋抱着他,终于低头看了他一眼,似乎连他自己,也有些微微的疑惑,“从来只有你说我像别人,这种时候,我依然像别人吗,小凤凰?”
容仪于是知道了,是容秋来接他了。
他害怕的那颗心终于微微地镇定了一些,他想放声大哭,嚎啕着跟他哭诉一下今天的经历,但他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
他小声说:“你终于来了。”
容秋伸出手,轻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眼神异常冷静而温柔:“是,我来了。”
容仪本来想再说些话,却再度失去意识。
穿过层层云彩,五树六花原一如往昔,寂静寥落。菩提树开了花,是金色的,细小如星,跟着五树六花原的风雪一起落下来,缓缓摇在人的眉眼间。
容仪这样子很乖,眉眼明丽,却安安心心地睡着,手还拉着他的袖子,像一只眷恋窝巢的鸟儿。
容秋动作很轻,将他放在菩提树下。
他注视着容仪恬静的睡眼,温柔地说道:“有因有果,因果必偿,小凤凰,我如今借你凤凰骨一用,来日陪伴你百世奉还。”
睡着的人无声无息,并没有听见他说的话。
容秋感到颈间微热,带起来细微的疼痛——是因果链在躁动,自从他与容仪的关系越来越近,这沉寂千年的因果链也渐渐有了反应。他相信,凤凰骨确实是他寻找了这么长时间之后,唯一的解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