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声逐页翻看,始终紧绷的面部表情终于有所舒缓,“嗯,的确不错,小陈没有让我失望。”
张和:“所以,陈经理让我回来问问您,接下来要不要追加投资?您的海外投资账户里还有不少的闲置资金。他的建议是,现在行情这么好,不如满仓杀入,他和他的团队会帮您密切关注,一旦预判有风险,就及时撤出。”
钟声仰头,转了一圈脖子,后颈咯咯作响,“可以,交给他们去办吧。”
“好的,那我现在就去通知他。”张和说完,走出了钟声的办公室。
看上去,张秘书一切如常,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他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燃烧。
他的眸中布满阴沉的侥幸,布满得逞的狡黠。
他知道,木已成舟,他无需再掩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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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暮色深沉,远声大楼的顶层灯火辉煌,比白天还要明亮澄澈。
快要被文山会海湮没的钟声接到了林藏的电话,接通后,那边却没有出声。
“喂?宝贝?怎么不说话?”钟声倏地站起来,紧张地走到玻璃窗前,恨不得穿过手机飞到林藏身边。
“……没事,就是告诉你一声,妈妈她……已经火化了……”林藏的声音还算平静,只是气若游丝。
“这么快?”钟声忙得晕头转向,把这个重要环节搞忘了。他很后悔没有陪林藏一起完成这个过程。
林藏声音沙哑:“我就是想问问你,你说的那块墓地安排好了吗,我们什么时候能把妈妈的骨灰放进去?”
“那个早就安排好了,随时都可以。还得有个仪式吧?”
林藏吸了口气,“那就明天吧,爸爸说,入土为安,想让妈妈早点安心休息。仪式什么的,就简单点吧,我家亲戚朋友不多,大家一起去墓园送送她就行。”
“好,那就明天,我和你一起送妈妈最后一程。具体地址和时间我叫孙秘书发给你,你记得打电话通知大家。我现在就收拾一下准备回家了,乖乖等着我,好吗?”钟声的话语极尽温柔,给了林藏很大的安慰。
电话挂断,钟声把所有的事务全部推给了下属,他一把抓起衣架上的大衣,边往外走边嘱咐张和:“有什么事你都代为处理吧,实在拿不准的再给我打电话。”
“最好别打!”进电梯之前,他对张和喊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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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声为林母安排的墓地在A市最大的永安陵园,是由远声集团负责开发的一处豪华墓园。这里四面环山,上有风,前有水,据说风水极好。
清晨的墓园十分安静,无处不在的冬青把这里渲染得黛青一片。
林藏手里捧着那只圆圆小小的坛子,和老爸一起,在钟声的引导下,于排排墓碑和草丛间穿行,在一座宽敞的四方墓地前,钟声示意他们停下脚步。
将坛子放进墓穴,盖上厚厚的盖板,封住,加固……意味着老妈正式入驻另一个世界。林藏烧了一堆纸,点了几炷香,被缭绕的烟雾熏得直掉泪。
钟声叩拜完毕,扶着林藏走到一旁,看身后稀稀拉拉的人群来了又走,重复着一样的动作,说着大同小异的安慰的话。
令林藏没想到的是,程子笙和程子箫也来了,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兄妹俩同时出现,也是第一次看他们如此统一地穿着全黑的套装。
程子箫那素白的脸蛋上居然挂着泪痕,小鼻子不知是不是被冻的,通红一片。她往墓碑前放了一束带着露水的白菊花,然后过来紧握着林藏的手,后来干脆勾手抱住了他。林藏对此一点也不抗拒,甚至觉得她的怀抱非常温暖,带着女人馨香柔软的气息,遥远的似曾相识的感觉。
程子笙可能是碍于钟声在场,没有对林藏过多表示,也没有过多停留,很快就和程子箫一起离开了。
林藏有些不舍,目送他们一路走出墓园。
回头再看看墓碑上老妈的照片,那是年轻而久远的样子,仿佛能让岁月永远定格。
送走了所有人,林藏和老爸、还有钟声,又待了一会儿才离开,把所有的纸钱和香烛都烧完了,又放了一挂鞭炮,噼啪炸裂的响声在墓园久久回荡,像一曲离别的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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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声自己开车把林藏和他爸爸送回了家,那间新找的小出租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