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声极不情愿地被她拉着往前走,炽烈的灯光晃得他眼晕,嘈杂的声音令他不胜其烦,甚至有几个相熟的人吹着口哨向他跑来,举着酒杯要给他敬酒,“阿声,你藏得挺深啊!这么漂亮的老婆怎么不早点带出来?”“原来你一早就跟高总好上了,之前还嘴硬不肯承认……”
钟声实在无心和面前这些人废话多舌,他极力把自己胳膊从高岸霜的温软玉臂中抽了出来,拨开人群想要逃离这混乱的现场。
就在他与起哄的人推脱闪躲之际,眼睛不自觉又望向先前林藏可能会出现的那个席位,这一次不知道是眼花还是老天眷顾,他终于看到了那个自己日思夜想的人!
林藏居然出现了!
他就坐在极尽吵闹的人堆里,别人嬉笑怒骂、推杯换盏,他却一动不动地坐着,通身上下冒着冰冷的寒气,整个人像被禁锢在冰窖里,眼中布满了幽怨的红血丝,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钟声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像醉酒之人幡然惊醒,感觉是被一桶凉水从头到脚浇了个彻底。他不顾一切地想挣脱人群,甚至把死死纠缠着自己的高岸霜推到了地上。
他眼见着林藏喝完了一杯酒,然后起身和众人告别,拖着比从前更加消瘦的身子即将消失在人群里。
好事的人们将钟声团团围住,他是真的怒火中烧,使出平生最大的气力奋力摆脱人群的时候,堪堪看到林藏钻入门缝的背影。
他像一只终于发现了猎物的豹子,迫不及待地要把最美味的食物占为己有,他以闪电般的速度冲出大厅,肩上披着的大衣落在地上,仅以一身单薄的西装外套应对室外的凌冽严寒。
钟声一路追到酒店外,远远看到林藏上了一辆车,那是一辆宝蓝色的保时捷越野。奔跑中的钟声意识短路,一时没想起在哪里见过那车,只觉得有些眼熟。
等他跑到路边,车已经开走,他沿街追着车子狂奔,喊林藏的名字喊到声嘶力竭,但是没有人回应他。直到他体力透支,再也跑不动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辆车消失于遥远的地平线。
他再一次的,把林藏弄丢了。
和他失之交臂。
即便他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来见林藏,他是那么想把那个人好好带回家,现实中却以如此狗血又操蛋的方式跟他见面,最后还不得不眼看着他负气而走,自己也落得个狼狈不堪的结局。
钟声累到直不起腰,他双手撑住膝盖,脸朝地,大口喘着气,豆大的汗珠从额角落下。
没有什么言语能形容他此刻的心情,他疯狂地踢踹目之所及的一切物品,恨不能把眼前的一切统统撕个粉碎!
撕碎,扯烂,全部捣毁!
林藏就这么把他抛下了,没有一句解释,不留一丝余地,完全不在乎他的伤心难过、他的哀求乞讨,把他像狗一样丢弃了!
他不是爱我的吗?他怎么能坐着别人的车跟别人走了?他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
钟声双手抱头,蜷缩在冰凉的地上,像无助的孩子一样嚎啕大哭,五脏六腑都疼得扭曲了。
☆、第六十五章
钟声慢慢直起身,眼里杀气腾腾,他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声音极度的冰冷沉闷:“查一下刚从酒店开出去的蓝色保时捷越野车。”
他虚脱地坐在路缘石上,背靠着一座花坛,眼睛始终死死盯着方才林藏消失的方向。
此时的林藏正坐在那辆被钟声锁定了的车上,开车的人正是程子笙。
林藏不顾程子笙的反对,硬是在冬日的寒风中摇下了半面车窗,任冷风拂面,仿佛这样便能冻结即将决堤的泪腺和情绪。
程子笙斜睨了他一眼,“你们这就算分手了?连个正式的道别都没有?你不会感觉遗憾吗?”
林藏定定望着窗外,“事实摆在眼前,大家都心知肚明,说什么道别的话都是多余吧?说了大家都不痛快,何苦呢?”
“未必吧?我看他不见得真正明白你在想什么,我听说他最近在到处打听你的消息。”程子笙实在受不了呼呼往车厢里灌进来的冷空气,按下键把林藏那边的车窗升了起来,“我总觉得你这么一声不吭地不告而别,有些不妥。给他一个交代,也是给你自己一个交代,我看你整天浑浑噩噩的,日子被你过得乱七八糟。”
林藏翻了白眼,不再与他争辩,索性闭上眼装睡。
从钟声出事以来,一直到今天,程子笙帮了他许多,给了他不少远超于普通朋友范围的帮助,他内心感激不尽,所以现在不会当面反驳他善意的建议。
只是程子笙并不知道,林藏之所以躲着不见钟声,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做好面对钟声的准备,他内心并不坚定,他害怕自己一见到那个人,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会被轻易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