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没吃东西吧,但我觉得其实是因为被打得脑震荡。
这些我都不关心,我现在唯一忧虑的,就是当吕北看到我这些消息后,会如何心急如焚忧心忡忡。
他可能会开始疯狂地试图联系我,可能会不停给我发消息,但我甚至没法回他一句话。
他如果想来找我怎么办,他也不知道我家在哪啊!如果他问我同学或者室友呢?我想了一圈,刘熊,李猴儿,王狒狒……没人知道我家地址。
那么他压根找不到我,该有多难受多无能为力啊……
我不想让他难得的假期还要为我提心吊胆,过不好这个年。唉,想到这我的心都要碎了。
往年的大年初二是回姥姥家,年初三回老家。今年虽不用来回走动了,但是寒暄还是必要的。亲戚们能打电话的就打电话,会视频的就视频拜年,看似喜气洋洋一片。我侧耳听着屋外,我爸妈很努力地装出兴高采烈的语调,跟他们客套着讲废话。
偶尔遇到极个别问到我,且一定要看看我跟我说说话的长辈,他们便会极不情愿地将我从房里放出来。
我便会佯装无事一般满脸堆着假笑,来到屏幕前给各位爷爷奶奶叔叔伯伯阿姨婶婶拜年。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自然而古怪,我们搭建出副美好家庭的纸糊架子,谁又能知道满目祥和之下,已然千疮百孔。
初四,我爸妈的几个同事来家里拜年,约着出去吃饭。
本来爸妈不想让我去,结果架不住同事们热情一直劝,只得叫上我。
我才终于能像出去放风的囚犯一样,出去透透气见见光,吃顿好的。
席间叔叔们满嘴吹牛觥筹交错,阿姨们家长里短叙旧八卦,我们几个小辈都附和点头陪着笑,低头不语抿饮料。
有个去年刚刚考研上岸的姐姐在座,看着就一脸学霸样,文文静静,说话轻声细语的。家长们提到孩子的学习,就以她为代表一顿吹,丝毫不顾及那姐姐看着尴尬的面色,起哄要她分享学习经验。
我估摸着她是有点社恐,脸色涨得通红,半晌都没说出话。
她父母便开口:“唉!孩子读书读傻了!都不知道出了社会怎么过。”
旁边有大叔开玩笑:“女孩子家,能找个高学历高收入的好对象,可比找个好工作靠谱啊!”
听罢,大家又是一阵哄笑。
话题自然而然转到了小辈们的感情生活上。除了俩已经结了婚的一个还上高中的,剩下我们这些小青年都被盘问了个遍。
我本想着避开这个问题。毕竟“对象”这个词,现在在我们家敏感的高危词汇,我怕我爸妈当场发疯。于是,像怕老师抽人回答问题那样,我埋头干饭大气儿不敢喘,假装自己嘴里手上都很忙,不敢跟他们对上眼。
谁知还是没逃过,果然就被个年轻阿姨cue到了:“我们苟阗怎么样?在学校里有小女生追吗?”
我还没回答,余光就能瞥到我爸妈的脸色一瞬间便黑成了锅底沾上烧焦的干碳。他俩朝我投来了威胁的眼神,唯恐我失智说些不该说的话,让他们老苟家一世清誉扫地。
我尴尬笑了笑:“没有,谁追我啊。”
小阿姨夸张地扬声道:“我们苟阗多帅啊!怎么可能没人追!”
我干巴巴说:“真没。”
于是她又问:“那现在有喜欢的姑娘了吗?现在女生还是挺好追的,你们男生要主动点,等到明年过年,给你爸妈领个儿媳妇儿回来!”
我在父母骇人的目光中,低头说:“没有……喜欢的人。”
旁边小叔叔拍着我的椅背哈哈大笑:“我们苟阗脸皮薄,还不好意思了呢!”他说:“上大学这会儿,感情都很单纯,就要多谈几次恋爱,这会儿的感情也不容易长久,以后就有经验了。”
我默不作声坐着,我连应都不想应一声。
这帮“长辈”说出的话油腻得让我犯恶心,一秒钟都不想坐这里了。
我爸终于开了口:“小苟才大二,还不着急呢!”
他对其中一个阿姨说:“等你们家娟娟回国了,可以让他们同龄人多玩玩多了解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