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火锅的时候,靳楚倒是来了,他大概是白天有好好补一觉,看起来精神好多了,坐在南逸的身边,耐心地给孩子涮东西。
小朋友门牙都掉了,所以蔬菜都要涮得软软的,牛肉什么的吃不来,倒是吃了很多鱼片。
许嘉乐和靳楚彼此之间不太说话,但是和南逸说话时倒是一切如常。
小南逸先吃完了,迫不及待地跑去一边的儿童游乐室里玩蹦床了,靳楚这才开始给自己涮菜吃。
许嘉乐一直沉默着看着不远处的游乐室的玻璃,又喝了两杯啤酒之后,他忽然开口道:“靳楚,我觉得我们该找个时间和南逸说清楚了,关于离婚的事。”
靳楚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把盘子里的牛肉慢慢地吃完之后,才放下了筷子抬起头看着许嘉乐:“你想现在和他说吗?”
他无疑瘦了很多,宝格丽的黄金蛇头手环套在手腕上显得有些空荡荡的,一直往下滑。
“我希望我们一起和他说。靳楚,我希望我们很坚强、很坚定地一起告诉他:我们已经分开了,但是我们都还会像以前一样爱他。”
许嘉乐的语速很慢,每一个字、每一个词都在斟酌,语气里带着一种隐忍的期望——
“我做不到。”
靳楚说完这几个字,猛地仰头把自己杯子里的啤酒干了,然后看着许嘉乐轻声说:“许嘉乐,我现在做不到。”
“……做不到?”
“我做不到告诉他,尤其是做不到你说的那样,很坚强、很坚定地告诉他。”靳楚的声音微微颤抖了:“许嘉乐,就连我自己都没太能接受这件事……”
“不接受什么?靳楚,是你提的离婚。”许嘉乐哑声问:“你连为了孩子,坚强地处理后续都做不到吗?”
“我知道是我提的,是我的错。我只是还没办法接受,没办法接受你连一次回头的机会都不肯给我。”
靳楚扶住了额头,想要把自己的神情掩藏起来:“许嘉乐,上次回国见你的事真的让我很难过、很挫败,我不知道我接下来的人生该怎么办了。
“我不得不每周和我的心理医生谈一次,他给我开了一些安眠和抗抑郁的药,这就是我现在的状态。真的,能在南逸面前表现得一切如常,能维持现状,我就已经尽全力了。你现在让我冷静地告诉南逸这件事,我就是做不到,做不到,我没办法那么坚强,我想到这件事都会很情绪化。”
他像是无法承受这种严肃的低气压,浑身上下都带着一种不战而败的脆弱,手指和肩膀都有些痛苦地微微颤抖着。
许嘉乐沉默地听着,只觉得自己胸口好像有一颗石头在一点点地向下坠着。
这么多年了,这是他唯一一次直白地要求靳楚对他的支持,这甚至不是关乎他自己,是关乎他们的孩子的健康和幸福。
在这一刻,他需要另一个成年人的支持,可是从靳楚身上,他得不到。
这个纤细苍白的Omega就像是一朵玻璃花,哪怕生活给他一根手指的压力,他都会咔嚓一声碎掉。
这个念头让许嘉乐感到绝望,走投无路的绝望。
……
吃完饭之后,许嘉乐叫家里的司机于叔把南逸和靳楚接回了慕容静雅在君雅的别墅,自己则打车回了家。
到家的时候,一辆崭新的黑色宾利已经停在了车道上,他匆匆地从等了一会儿的车行经纪人那拿过了钥匙和文件。
许嘉乐到家之后,直接开了瓶威士忌,加了冰块就猛灌了四五杯。
他一边喝酒一边抽烟,以一副破罐破摔的落魄男子姿态,站在窗户边看着外面那辆黑色的宾利——
那无疑是很漂亮的一辆车,配得起狮子座的付小羽。
其实买得不是那么容易,B市暂时没有,时间又比较赶,所以他是托了人从外地的车行调来了想要的进口顶配款。
他一直想给付小羽换辆车。
当然,他真的已经完全不在意那个Omega每天开着超跑去上班有多么不合时宜了,他只是从实用的角度,希望付小羽上下班的时候能坐在舒适一点的车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