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颜目光落在那两套衣物上,瞳仁又缩了缩。
云迟也看到了,轻抿嘴角,没说话。他心中清楚,这两套衣服,不是太祖爷放置的,既然这里什么都没变,那就是四百年前后梁留下的旧物。是怀玉和淑静所放,也是他们所穿。
“走吧!”花颜只待了片刻,便反握着云迟出了内殿。
云迟没有异议。
二人离开内殿后,转到了后殿,后殿摆放着前朝古物,墙壁上挂着两幅画,左边一幅画是一个黑衣男子,身子秀挺,穿着云裳华服,轻袍缓带,丰姿润骨,玉树芝兰,眉眼看不到半分的孱弱之气。右边是一个女子穿着白衣的画像,女子身材细挑,姿态娴雅,眉目与花颜一般无二,只不过看起来比花颜温婉端庄,花颜惯常身穿浅碧色的衣裙,而画中的女子穿着白色的轻裳,嘴角笑容温柔。
只两幅画,没有题名,但云迟知道,一个是后梁怀玉帝,一个是淑静皇后。
这两幅画,男子的画卷是出自淑静皇后之笔,女子的画卷是出自怀玉帝之笔。因两人的画工不同,男子画工虽将女子画的栩栩如真,但线条不可避免地露出大气之态,而女子的画工细腻,处处透着娟秀温软。
云迟早先不止一次因怀玉帝而嫉妒,在来皇宫的路上,还曾控制不住爆发,但如今,他心里却没生出熊熊的嫉妒之火来,反而奇异地觉得,怪不得四百年前花静甘愿自逐家门改名换姓嫁入东宫。只一幅画,再结合怀玉帝生平,他想的反而是,四百年前,也只有他,能配得上她。
花颜想起了当初画这两幅画时的情形,那是在怀玉登基那一日夜晚,怀玉登基,同时对她封后,两个人那一日都很累,到了晚上,反而都没困意,她便心血来潮,建议他们俩互相做一幅画,纪念这个日子。
怀玉自然没有不允,于是,他画她,她画他,有了这样的两幅画。
那时,与灯对影,剪烛西窗,何其美好的一天。
当夜画完了两幅画,他们又说起了如何治理天下,说到兴奋处,更没了睡意,于是怀玉拿出了他的社稷论策,他们两个人又好好地研磨了一番,最后,才在耐不住困意下睡着了。
第二日,怀玉睡过了,误了早朝。
哪怕到如今,四百年沧海桑田,又有她十六年的成长,有些东西被她尘封,却也不会忘。
她与怀玉,大约也就那么几年的夫妻缘分。
而他与云迟,又有多少年的缘分?
她收回视线,偏头看云迟。
云迟本来在看那两幅画卷,察觉到花颜视线,也偏过头,看着她,目光温和,不见别的颜色。
花颜对她笑了笑,笑容浅浅的,却真实,她轻声说,“云迟,我可能一辈子到死都放不下四百年前的过往,忘不了怀玉,但不过我也会把你刻在心里,生生世世地印刻,亦不忘。”
云迟点头,重重地,将她抱在怀里,搂着她纤细的腰身,轻声说,“我的荣幸。”
他想说,也许正是因为怀玉与淑静的不幸,成全了他的荣幸,但这话,他不会也不能对花颜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