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苇荡,人哪会时时低头查看脚下?
更何况两人在阵法上都行,偏偏这阵法又布得极巧妙。
在乱石、荒草、野芦苇和枯树干的遮掩下,它与周边的环境浑然一体。
沈净玄本以,这踩入泥滩的正常表,把脚拔上来就好。
但言落月因曾被汤哥传送过的原因,一直对阵法之类的东更敏感。
她一时间察觉不对,低头一看,果然有浅淡的光晕纹路若隐若。
而且这次的阵法,分明比她从前那一次的吸力还大啊。
眨眼之间,软烂的泥滩向内凹陷,宛如大地张开一道鲸吸巨口,任由两人如何挣扎,也坚定地把她收容了去。
而在言落月和沈净玄消失在原地以后,芦苇荡,忽然立起了三条身影。
要不一脚正好踏阵法中心,言落月把眼睛看花了,也决计发不了这的蹊跷。
闷哼一声,言落月奇道:“……又传送阵?”
不对,花纹不像。
炼器师言必信已经足够谨慎,但这位奇怪的来客还要比他更一步。
别说把皮肤暴/露在空中了,他甚至用一条透光的白色薄纱主蒙住眼睛,从头到脚都严严地遮在那件泛旧的大斗篷。
这个新出的无名人,像花盆圈上的小蚂蚁那样,围着阵法侧团团绕了几圈。
这神秘来人的身高,介于沈净玄和言落月之间,大概比言落月高上四指。
他穿着打扮极奇怪,明明身身形应该偏于瘦削灵巧,可他却三层三层地把己裹得严严,再在最面套上一件宽松的大罩袍。
要有人一眼看错,或许会以这人的本体,个鼓囊囊的小棕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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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面凹下去一个半圆,言落月和沈净玄拖入其中。
期间,言落月感觉酷热的烈风刮过她的脸颊,令她不得已闭上眼睛。等再睁开眼时,两人便已抵达另一处空间。
察觉不到一丝破绽和漏洞,连两人先前的息都在渐渐淡去。无名人顿了顿足,也一下子跳了阵法中央。
湿地泥滩再次翻涌起来,快又恢复了先前的平静。
乱石、荒草、野芦苇,还有吹拂的水风……一切看起来都和往日一样。
奇怪、诡异、不寻常。这这片空间带给她的一印象。
按照记忆,两人在泥巴软烂的浅滩边下陷至此,按理来说,这应该一处柔软、潮湿、难以挣脱的浅水窝才对。
但际上,这片诡异的空间,光线忽明忽暗、罡风时有时无,空质感略偏干燥。
“好奇怪。”
“这个地方好奇怪。”
沈净玄和言落月同时开口道。
朝四周打量了几眼,言落月的大脑便隐隐泛起晕眩。
她收回目光,捏了捏鼻梁,发出一声头痛的低吟:“不行,我分不清东南北了。”
小尼姑冷静地在旁边补充:“的,它也分不清了。”
天空一种非常肮脏的紫色,云朵打着卷的旋涡。
天空的颜色和大地的紫赤泥土色混一体,让人一眼望去,几乎分不清己究竟站在地上,还倒挂在天空上。
这片土地给人的感觉如此之神奇,以至于言落月几乎以,她穿越到了梵高的画作。
最疯狂的时候,指针简直摇摆得像个转头风扇,几乎让人担心那根细细的长针会不会突然折断。
“原来这就分不清东南北的感受。”言落月低语一句,“这就一直以来,净玄你看到的世界吗?”
沈净玄:?
沈净玄上,托着怀表似的指针圆盘。
原本无论沈净玄身处何地,翠绿色的指针都会坚定地指向她在龟族的卧房。
但这一回,指针像无头苍蝇一样来回摇摆,速度时快时慢。
言落月恍然大悟:“哦,知道了,原来那边不北。”
沈净玄:??
啊?她明明说那边北啊。
她怎么感觉哪不对?
“还好吧,贫尼有太大感触,除了那几个旋涡看起来有点晕人,别的倒都和往常一样。”
沈净玄信地指向其中一个旋涡:“我走吧,那边北。”
大迷惑,你礼貌吗?
不得不说,在荒野上设立阵法的行,就和在人来人往的闹市偷走下水盖、居民小区不经提醒就乱洒□□一样,属于毫无公共安全意识的行。
沈净玄回忆了好一阵,终于想起这种缺德法源何处。
言落月双眼一亮,被小尼姑启发了新思路。她笑盈盈地牵了牵沈净玄的:
“来,净玄,你还觉得那边可能哪儿?咱只需要再排除两个错误选项就行了。”
沈净玄:???
在这道声音出之前,无论言落月还沈净玄,竟然无一人察觉背后还存在着三人。
霎时之间,言落月和沈净玄猛地打了个激灵。
她一左一右,同时转身,上摆开了防御的势,对方形貌收入眼底。
“这应该不随意设立的阵法,而当年伏魔之战中,魔族遗留在人间的陷阱。”
她在庵中读过相应的记录,千年之前,就常有修士被同样的法俘获。
“……不陷阱。”一个闷闷的声音蓦然两人背后响起,“这他的家。”
小怪人落脚的地方,离两人足有五步远。
正一个不会引起过度警觉,也不会显得太过生疏的距离。
言落月眨了眨眼,试探性地搭话道:“你刚刚说什么?”
这一个……把己包裹得非常严的小怪人。
言落月看见此人的一眼,脑海中跳出一行大字:“拒绝过度包装,反对铺张浪费”。
来人冲言落月张开空空如也的双——他的也被层层叠叠的布带裹着——示意己有攻击意图。
小怪人说话的语有点别扭。
他咬字的读音标准,但说话时态度太庄重、太板正,每个字都要念得饱满,就像平时不怎么和人交流似的。
听到他的答案,宛如一抹启迪的闪光直冲天灵,言落月瞬间明白过来。
此人的双眼由薄纱蒙住,下半张脸上也缠着许多绷带似的布条,遮住容貌。
在言落月开口时,小怪人便一不地朝着她的方向。
听到言落月的问题,他有耐心地重复道:“我说,这不魔族的陷阱,这他挪过来的家。”
结合沈净玄和小怪人两的答案,言落月拼凑出了最后的真相。
“这当初伏魔之战的一个魔族据点。魔族用特殊法,把他魔界的一部分空间,单独搬到了人间,对不对?”
用代电脑软件打个比方,魔界本来一张完整的图片。
“等等,这魔界?”
小怪人点点头。
他下半张脸上缠着的布条,也随着这个作一飘一飘:“魔界的一部分。”
一个问题“我在哪儿?”,已经得到解决。
那他面对的二个问题便……
“请问你什么人?”
伏魔之战,有魔族利用截图软件,把它裁下一角,剪切复制到了人间,又给这一小块截图套了个压缩包。
至于言落月和沈净玄……她俩都特别倒霉,才会一jio踩中压缩包的解压按钮啊。
见她明白了己的意思,小怪人又点点头,下巴上的绷带条呼扇呼扇的。
说起来,她亲制作过那么多张魔物卡,还真录入过这种类型的魔物。
不过,若某些特征显眼可疑的魔物,故意把己全身包裹上,来打消别人的疑心,那也说不定啊。
“我……”
听声音,看个头,这个神秘来客都像个小孩子。
但一般小孩子,哪有打扮成他这样,浑身上下都用布条层层缠绕布条,把己裹得连眼睛都不露的。
要不本世界有金字塔,言落月都要怀疑他不跑错片场的小木乃伊了。
言落月:“乌鸦的乌?”
和这个字有关系的,可能什么魔物?
——乌眼魔?封喉乌?行走的喷乌头?
小怪人张了张口,又好像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似的,声音不觉地低了下去。
也许言落月的错觉,她居然在某一个瞬间,感觉到对方有一点点的茫然和委屈。
抿了抿唇,小怪人说道:“我姓巫。”
啊,这个……
如此别具一格的形容方式,感觉对方魔物的可能性,又提升了!
不言落月太过敏感,或透过偏见看人。
“不。”小怪人摇摇头,抬起白纱覆盖的眼睛,冲向言落月的方向,“有两个杈杈的那个巫。”
言落月反应了足足半分钟,才意识到对方口中的“两个杈杈”,其“巫”字的两个“人”。
言落月:“……”
沈净玄说话时,小怪人便不会摆出特别专注的姿态去面向她。
他平淡地回答:“在魔界,这种‘窝居’就和人间的山洞一样常见。一般会天然形成一一出两个洞口。既然这入口,那我找到出口就了。”
沈净玄追问:“那敢问施主,要如何找到出口?”
但这孩子一听,就完整地错过了九年义务制教育啊!
言落月不声色地和沈净玄交换了一个眼神。
下一刻,沈净玄言语道:“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出去。”
小尼姑垂在身侧的双,不声色地在胸前合十了。
她又刻意和这男孩似的小怪人一来一回说了几句话。
对方问一句就答一句,绝不多说一个标点符号。
小怪人偏了下头,仿佛被这个问题问得有点莫名其妙。
“就……找啊。”
沈净玄:“……”
小怪人愣了愣,身体发地变成了最开始那种,认认真真朝向言落月的站姿。
言落月:我就说嘛,他刚才分明一直都这样的!
这位神秘来客停顿了一下,像分辨出了言落月问题的言之意。
要让言落月评价,他简直像个触发式的人工智能,还从运行程序那天开始,就接受过检修的那种。
但她明明记得,就在刚才,和己说话的时候,这人还不这样的啊!
在一旁听了半天,言落月终于忍不住开口道:“道友,关于这个‘窝居’,你好像了解多啊。”
他说真的,那已经早以前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