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这个阵法是用来干什么的了。”
言落月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很明显,它是几千年前——大概率是伏魔之战以前,两界间的修士用来偷渡的啊!”
巫满霜:“……”
哪怕隔着一层鲛绡,也能看出巫满霜表情的惊愕。
言落月笑着解释道:“满霜你有所不知,从前三界连通的时候,要想走一次跨界通道,收费很贵的。”
这一点,学堂的历史课里曾讲到过。
而且,言落月在《万界归一》这款游戏里,也深有体会。
《万界归一》共开了三个分区,分别是修仙界服、妖界服、还有魔界服。
玩家们如果想要给账号换服——也就是将人物账号的数据,从一个区挪动到另一个区时,就必须要通过“跨界传送阵”。
除非接到剧情线中的特殊任务,拿到任务物品“跨界令”。
不然,一次跨服需要花费的游戏金币,差不多要消耗普通玩家三分之二的游戏身家。
在言落月的印象中,玩家们曾经对于这项收费提出过严正抗议。
但是官方一直不为所动。
甚至,他们还以游戏剧情为由,给每个游戏玩家下发邮件,专门出了一条“战时审核,严进严出”的解释公告。
所以长此以往,有需求就有市场。
部分外挂党们开辟了一门“人物账号代搬”业务。
这种代搬服务,又被玩家们戏称为“偷渡”。
不过,这项“偷渡”行为并未开展多久,就被官方严厉地打击制止。
在言落月印象里,为了杜绝“偷渡”的存在,游戏官方甚至直接删除了上千账号,并且将所有参与者的名单挂在公告墙上,循环张榜公布……
之后的几周里,游戏世界的气氛一直很紧张。
周围玩家们人人自危,警惕性提高了好几个点,遇到偷渡者时还会自发举报……
——诶,等等,玩家们恪守规则又没偷渡。
举报偷渡者的话,官方还给发金币。
只是个游戏而已,态度不用太认真。所以说,大家当时干嘛那么紧张?
言落月微微一愣。
霎时之间,仿佛有一道白光从她脑海中闪过。
就像是一张把水和油隔绝开的薄纸板一样,这一刻的呆滞,强行打断了言落月的回忆。
捏了捏自己的鼻梁,言落月自然而然地转换了思路。
她简单地将历史上的偷渡行为给巫满霜讲解了一下,很快就换来小蛇恍然大悟的眼神。
“好了,我们继续往深处走吧。”
言落月笑着牵起巫满霜的袖子:“就和咱们之前商量好的那样。”
他们听不见鲛人哨的声音,不知道魔气来源和鲛人哨音是否相同。
在两人的计划里,他们会先寻找魔气的来源。
假如能在魔气源头发现鲛人哨,那两件事就可以合二为一。
若不是这样,那事态显然变得更加复杂。
他们会视情况决定,到底要不要回宗门摇人。
循着那丝清淡而细微的魔气,言落月和巫满霜一路前行。
在这个过程中,巫满霜发现了一些阵法被人为破坏的痕迹。
看来,这个偷渡阵法,当年是从修真界这端损毁的。
言落月大胆猜测:“也许就是伏魔之战期间,被曾经走过这条路的偷渡者们捣毁的呢?”
又在昏暗里前行了一刻钟左右,两人这才找到魔气的源头。
——那是一只紧闭的蚌壳,蚌壳上萦绕着丝丝缕缕的魔气。
言落月和巫满霜一人围着那只蚌壳转了一圈,最终确认,这就是他们此行要找的东西。
黑色的河蚌紧紧闭合着。
它只有普通成年人的巴掌大小,当它沉在河沙底部时,与世上的任何一只河蚌都没有区别。
如果不是身上沾染的那丝魔气,没有人会对特别留意到这只珠蚌。
言落月捡起珠蚌,试探性地晃了晃,听到了清晰的碰撞声。
“蚌壳里应该有东西。”
“我看看。”
巫满霜从言落月手中接过蚌壳,期间还尝试着撬动了一下。
令人感到微妙的是,以一个筑基中期修士的正常手劲儿,竟然会掰不开一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河蚌蚌壳。
言落月沉吟道:“这个蚌壳上带着魔气……满霜,在你传承记忆里,有跟它类似的魔物吗?”
巫满霜迟疑地摇了摇头。
在此之前,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蛇形的魔物百科全书。
但现在,在连续被言落月问过鲛人与河蚌的问题后,巫满霜甚至怀疑——难道是自己的传承记忆不全吗?
经过商议,两人决定,先把这个蚌壳带回去,再集众人之力,将它设法打开。
折返的路途中,言落月的脑中不由转过一个念头。
她记得泉湘曾说过,她们鲛人族有着养殖蚌类的特殊秘法。
那么,在鲛人这个种族里,她们放生蚌壳的行为,会不会就和人类放花灯或者扔漂流瓶一样,属于一种特殊的文化习俗?
……
“什么?”泉湘明显有点讶异,“我们确实会饲养河蚌……但放生蚌壳什么的,我们没有这样的习惯呀。”
此时,言落月和巫满霜已经带着战果折返。
早在他们靠近旋涡的时候,泉湘等人就已经围着流沙,等候多时。
她们叽叽喳喳地确定,蚌壳里一定藏着一只鲛人哨。
“因为一直响着的声音变近了!”
等到看见那只巴掌大小的黑蚌,鲛人们围成一团,神情都很惊异。
“居然只有巴掌大吗?”
“泉湘,泉湘,你说里面会坐着一个小人儿正在吹哨吗?”
“那她一定很小很小吧。”
“和我们的拇指一样小?”
“或许比我们的尾指还要小哦。”
言落月漂浮在鲛人们的外围,一言不发地旁观着。
那个她和巫满霜轮流掰了几回,也没能打开的蚌壳,在泉湘单手结了一个印后,非常顺滑地开启了。
鲛人们高兴地拨动尾巴,像是解开一个心照不宣的谜题:“是我们开启蚌壳床的法诀呀。”
“不会是生活在其他支流的鲛人们,把信封在蚌壳里传给我们吧?”
“那她们不该吹求助哨呀。”
“是啊是啊,让人听了多么着急。”
“我担忧了整整大半年呢!”
不动声色地将鲛人小姐姐往两边拨开,在蚌壳开启的一刻,言落月自然而然地挤进人群内侧。
然后,她亲眼看到,蚌壳里摆放着一份红白交加的鲛绡,以及一枚形态特殊的鲛人哨。
“……”
泉湘惊讶地把鲛人哨举起:“这枚哨子,好像经过特殊处理。”
这是一枚只能吹出求助哨音的哨子。
只要有水流从哨口通过,它就会一直吹响。
至于那份红白相间的鲛绡……
直到婉知将它轻柔地抖开,言落月这才发现,鲛绡本身并不是彩色。
但却有人蘸着红色的某种液体,在鲛绡上留下了长长的一篇……呃,鬼画符?
一群人围着这张鲛绡,面面相觑。
巫满霜用阵法知识保证,这绝对不是阵法图案。
言落月也能用符法知识保证,上面的图形和符咒什么的没关系。
在鲛人们的记忆里,更没有类似的图像。
——她们甚至感到非常惊奇:鲛绡沾水不湿,这是公认的常识。
然而,世上居然能有一种液体,在上面凝固住如此鲜明的痕迹?
这张鲛绡在好奇的鲛人们手中传递了几个来回,最后落到了言落月手里。
“不如让我把它带走吧。”言落月提议道,“我回去就联系小凌,他见多识广,看看小凌有没有类似的线索。”
“好啊。”
鲛人们大方地把这张鲛绡送给了言落月,甚至无需花费更多口舌。
除此之外,她们还为言落月准备了足以栽培出一棵镜像树的鲛珠,还有一副寄托了离别之情的彩色鲛绡。
“在你们两个潜进旋涡里的时候,我们大家就在一起织这副鲛绡了。”
说话的人是婉知,她生得十分娴静甜美,笑起来时,两颊会浮现出两朵小小的梨涡。
“要谢谢你们两个呀,困扰我们这么久的难题,居然这样快就被解决了呢。”
“是啊是啊。”
“小落月真棒!小满霜也一样!”
鲛人们从四面八方游过来,共同展开这副精心织就的鲛绡。
在鲛绡打开第一片角落的时候,言落月就不自禁地为这份美景睁大了眼睛——
这张鲛绡,竟然并非纯色,而是有图案的。
鲛人们咯咯笑了起来:“因为是大家一起织出了它嘛。即便是描述同一件事,每个人的感情和颜色,也是不一样的呀。”
画卷展开到了一半,就连巫满霜脸上也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只见在大幅鲛绡的最中央,小少年形态的巫满霜人身蛇尾,正带着一分别扭之意,刻意地偏开脑袋。
视线再向下,只见他碧玉似的尾巴尖尖绕了一圈,正缠在单手托腮、笑靥如花的小少女手腕上。
“……”
泉湘不紧不慢地游动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