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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人并不知道,他用毒的本领天生就有,并不是倚赖法器。

巫满霜果断松手。

与此同时,他背后砰然散开一大蓬遮天蔽软的浓黑毒雾,将自己和所有傀儡修士都罩进里面。

那毒雾竟然可以屏蔽他人神识。

一时之间,没人知道黑雾中发生了什么。

就连那些被笼罩其中的傀儡修士,也分不清东南西北,只能各自选择一个方向尽力突围。

在这短暂的一遮眼间,巫满霜划破指尖,凝血如玉。

十余粒血滴子,被他凝固成玛瑙似的细小硬珠,然后同时朝不同的方向弹射开来。

这十来粒血珠,有的直接贯穿了傀儡修士的护甲,在没入皮肉的瞬间,就令对方失去所有防御力,像是断线木偶似地倒下。

有的则在傀儡修士的防御法器上吃了个闭门羹。

血珠子没能穿透傀儡修士的防御法器。

然而下一秒,血珠便借着反弹的力道,破碎成细小得不能再细小的一捧烟雾。

旋即,细碎的血色烟雾,劈头盖脸、无孔不入地侵入对方的防护。

短短几个数之间,拦住血珠的修士们,也面若死灰地倒下。

从躯体的受损程度上看,他们遭受的创伤,竟然比前者更严重些。

在巫满霜对敌的同一时间,步冶亦在战斗。

这位剑修老哥虽然运气和脑子都有所欠缺,但实力确实不错。

他在一瞬间里连出二十一剑。

每现出一道寒芒,都必然同时将一根极其坚韧柔软的傀儡丝斩为两段。

这其中的难度,不亚于凡人空手断白纸。

然而步冶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在削断所有傀儡丝的余暇里,他甚至还能分出身来,给了站在旁边一直神神叨叨、不知道在默念什么鬼东西的负责人一下子。

负责人:“……”

负责人闪身避开,眼中红血丝越发暴涨,他望向巫满霜的眼神里,尽是濒临疯狂的不可思议。

“不可能……你明明已经喝下血酒,为什么会……”

巫满霜立刻反应过来:“你的血酒,除了让人上瘾之外,还有操纵效果?”

不,不对,应该不是操纵修士的举动。

如果一杯酒就能达到这个目的,那银光擂场也没必要花大代价豢养傀儡师。

恍然之间,言落月的来信,还有信件上面重点标粗的几行文字,从巫满霜脑海里飞快划过。

他低喃道:“自爆……”

落月曾经提起过,卫青丝的直接死因,是她发起了一种即使封锁灵力,也无法阻止的自爆!

看见巫满霜和负责人当面对线,步冶忽然开口道:“你对付他?那也行。”

话音未落,步冶的身影已经和巫满霜擦肩而过,直奔帷幕而去。

这位剑修老哥,他打得如此上心、如此动情、如此认真。

显然,他是真的把巫满霜随口一句“赢者一万灵石,输者老婆改嫁”信以为真。

巫满霜:“……”

人的执着,有些时候是个优点。

步冶人未到,剑先至。

厚重的垂地帷幕被整齐地划做四片,飘飘落地。

帷幕后的傀儡师正欲逃跑,见步冶疯狗一样地追咬上来,连忙又喷射出十余条傀儡丝。

可能因为操纵的傀儡修士尽数死去,这只魔物傀儡师元气大伤。

这十余条傀儡丝软绵绵的,质量也不复之前的剑刃。

步冶只用了一剑,就将它们全部斩断。

在千分之一秒的时间里,世界仿佛只剩下那一剑的声音。

一股哀戚而悲壮的剑意,充盈了这间小小的密室。

那剑意如此凄美而哀恸,就像是要冲破心房、喷薄而出似地——

然后,在洞穿傀儡师胸口的瞬间,剑风猛地掀开了密室的房顶盖。

傀儡师不甘不愿,当场咽气。

而破漏的屋顶盖之中,一条挥舞着八只触手的身影,猛地从漏洞中跳了下来!

“师弟不好意思,康师兄来迟了!”

巫满霜徐徐吐出一口气,露出一丝见到支援时的温暖笑意。

他轻声道:“八水师兄。”

傀儡师临死之前,发出一声人类的嗓子难以企及的凄厉尖叫。

那声音听得在场之人纷纷大皱眉头,负责人就更是露出暴怒的神情。

怒极反笑,负责人疯狂地咧开一口森白的牙齿,大叫道:“好、好、你们简直好极了!”

下一秒钟,负责人脚下一顿,猛地跳上天空,然后亮出一只系着红绳的法器葫芦!

这男人手持葫芦,先叫了一声步冶的名字。

听见这声招呼,看见这个情景,巫满霜的脑海里,一下子就闪现出言落月曾经给他讲过的一个故事。

那是一个关于“孙行者”、“者行孙”、“行者孙”和紫金葫芦的神奇故事。

巫满霜想都不想,直接出言阻止道:“不要应答——”

步冶确实没有应答。

毕竟,他是个惜字如金的高冷剑修。

可他仅仅是抬头看了一眼,甚至一声未吭,就直接被葫芦里的强大吸力给吸进去了!

巫满霜:“……”

康八水:“……”

负责人冷笑一声,又叫了一句“兑愁眠”的名字。

巫满霜不言不语。吸取步冶的教训,他甚至没投去一道目光。

与此同时,他还不忘记划破自己的手掌。

假如巫满霜也会被吸进去,那就看看是他的血先腐蚀掉这件法器,顺便毒死法器主人,还是这法器先弄死他好了。

负责人见巫满霜没有反应,也猜到“兑愁眠”多半是个假名。

他咧了咧嘴角,把手中的葫芦摇了摇,对巫满霜说道:

“你招出自己的真实名字,我不杀他。”

巫满霜嘲笑着瞥了对方一记:“怎么,你觉得我和你一样,喜欢引敌入室吗?”

负责人暴怒着凸起双眼:“你不是名门正派的弟子吗?我用他的性命威胁,你也不放在心上?”

巫满霜煞有其事地说道:“我们名门正派,专出伪君子。这人既不是我的同门师兄,围观者里也没有他的同门弟兄,谁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负责人:“……”

这番话里的逻辑,简直无懈可击。

甚至,巫满霜还预判到了负责人将要发起的“伪君子”嘲笑,提前把负责人的台词给抢了!

正话反话都被他给说了,那负责人说什么?

可能这就是,说别人的话,让别人无话可说叭!

负责人噎得脖子都伸长了一寸。

他非常明显地哽了一下以后,才把眼神投向另一旁的康八水。

眉头一松,负责人计上心来。

他冷笑道:“不是你的师兄,不关你的事?好——那我就抓一个你的师兄!”

负责人狞笑道:“你可能不知道,你的这位康师兄,名字就和他的八条触手一样有名——康八水!”

巫满霜:“……”

康八水:“……”

一时之间,天地俱寂。

然而,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负责人不信邪地又大叫了一声:“康八水!”

“……”

时光仿佛都为这声情真意切的呼唤而停滞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康八水,或者说,大名康煮煮的康师兄,才慢吞吞地开口道:

“或许,我的本名,也不是这个呢?”

负责人:“……”

倘若心声可以外放,这一刻,整个擂场里都会充斥着负责人的尖叫——

你们归元宗有病吧?

为什么弟子出门闯荡时,都要起个假名啊?!

啊,这可真是个美好的误会,就让它一直保持下去吧。

这位负责人,乃是个元婴修士。

同时,他还手持一件很不讲道理的葫芦法器。

按理来说,负责人所到之处,本应该无可匹敌才是。

只可惜,他今天遇上的是巫满霜。

而巫满霜的能力,比他还要不讲道理。

于是一时三刻之间,此人就被降伏于血雾之下。

鉴于他的修为比巫满霜还要高一个等级,巫满霜不敢大意,一出手就是致命杀招,甚至没想过要留活口。

从负责人之后的举动来看,这个做法不可谓不明智。

因为负责人本身,似乎也从未想过要接受束手就擒的结果。

在被巫满霜逼至绝境之际,不等毒雾细雨冲破他的防护罩,覆盖上他的皮肤,负责人就狰狞地横了巫满霜一眼。

然后,他把自己炸成了一道血肉横飞的血腥烟火。

随手聚气成伞,不让这些飞散的血肉溅到自己身上。

巫满霜抽了抽鼻尖,竟然从这腥浓的铁锈气息里,嗅到一分熟悉。

“……”

这种感觉……

熟悉感朦朦胧胧,好似是从比今生更遥远的前世传来,也像是意欲往里窥探的人影,偏偏隔着一道毛玻璃。

嘴唇抿起,巫满霜暗暗想道:如果落月是因为这种熟悉感,才练起“龟缩功”,那倒也在情理之中。

因为,这附骨之疽似的感觉,就像一只鬼手轻飘飘地沿着脊背滑下。

虽然没有带来实质性伤害,却难免令人后心发毛。

伸出一条手臂,巫满霜阻止了康八水贸然靠近的举动。

小蛇先是收回毒性,又捡起葫芦,从法器里放出步冶。

还好,剑修除了衣衫微乱之外,没有其他受到伤害的迹象。

此时此刻,就是步冶再迟钝,也意识到这多半不是擂台赛了。

比起巫满霜,他显然跟康八水更熟悉,当即朝章鱼师兄投去两道探问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