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给出的答案,就像是在场众人里,除了他之外还真有人能笑得出来似的。
姬轻鸿朝着江汀白的方向示意了一下:
“收下的徒弟终于不自闭、会闯祸,看起来像个正常孩子了。我还没谢过楚师妹的慷慨美意呢。”
剑峰峰主:“……”
你家正常孩子的标准,是不是离“正常”这两个字差的有点远。
江汀白:“……”
原来他之前的表现,在师尊的判断标准里叫做自闭。
剑峰峰主不知道怎么回答,干脆不接姬轻鸿的茬。
她红铜色的嘴唇微微张合,吐出的每个字凛冽如刀,直切要害:
“姬峰主,大道青天碑乃是剑祖遗物。你方才也看见了,江汀白遗留的剑意,甚至抵消了部分剑祖留下的青天之问。这次的事,你觉得如何处理为好?”
姬轻鸿侧耳听取了一会儿,最终从剑峰峰主的每个字缝里,听出了满篇的“要钱”!
“不愧是楚师妹。”姬轻鸿慨叹道,“既然如此,就让我们用一种比较富裕的方式来解决这件事吧。”
剑峰峰主闻言,面不改色,似乎早有预料。
江汀白:“???”
等等,是他听错了关键字还是怎么着?什么叫做……比较富裕的方式?
紧接着,在江汀白的见证之下,姬轻鸿和剑峰峰主三言两语之间,就敲定了后续的补偿方案。
弟子江汀白误损大道青天碑,犯下大错,理应罚入思过崖闭关二十年。
但念其天资横溢,本性纯善,故而罚没一百年间的所有收入——包括全部门派月俸,以及私人收入。
而姬轻鸿则出手为剑峰炼制一件可拆卸的法器,可用于遮掩江汀白的剑意痕迹。
至于平时,那痕迹也不用遮,剑峰完全可以把大道青天碑挪个地方,然后收取弟子们过来参观的门票钱嘛。
正好有了江汀白的剑意做中和,那声独不得出的扪心自问,已经被冲淡几分,不会轻易伤人了。
前一百年,门票钱的三成归属姬轻鸿,作为支付的炼器费用。
一百年之后,门票钱的三成归属江汀白,算是他的手工费。
忽然变得赤贫,又被告知自己未来将有一笔收入的江汀白:“……”
在若干年后,江汀白从另一个世界得知,世上有种东西叫做“理财型保险”时,心情竟微妙地和这一刻有些重叠。
……
大道青天碑之事,固然画上了一个完满的句号。
但之前刚给人添了那么大的麻烦,短时间内,江汀白实在不好意思再去剑峰进修。
于是,这半个月来,江汀白一直留在他们自己峰中练剑。
按理来说,对于江汀白如何修炼,姬轻鸿是不管的。
虽说江汀白是他开山大弟子,但姬轻鸿一向对弟子采取放养政策。
除非江汀白有问题当面请教,不然平时的时候,姬轻鸿每隔十天半个月,才会主动纠正江汀白一回。
但这一次的练剑,情况又不一样。
在近百年之后,姬轻鸿将会收下一对龟蛇同心的徒弟。假如言落月和巫满霜在此,他们一定能在第一时间内提醒江汀白——
大师兄,你选择的练剑地点,正好是师尊特别喜欢吃的那片零嘴小青草的草坪上啊!
一开始,江汀白对此事一无所知。
第一天,青翠的草尖上蒙上了一层暗暗的枯黄,看起来远不如平日水润。
第二天,原本挺拔精神的小青草,全都低头弯腰,失去了平日里喜人的活力。
第三天……
半个月后,原本茂盛的青草地,看起来泛着一股地主家的长工般的悲戚之意。
江汀白并不是那种对自然环境弃之不顾的人。
所以这一天,当他收剑以后,江汀白环顾四周,对着这片草坪思索片刻,头顶仿佛有一颗灯泡亮起。
他匆匆而去,不到一刻便归。回来的时候,江汀白手中握着一把柳枝,将它们均匀地插在了草地上。
望着自己的排列成果,江汀白缓缓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他几乎能想象到:若干年后,自己的剑法更上一层,而这些柳枝也从今日普通的小柳条,生长成一棵棵秀丽的树苗。
等到更久远的以后……不知我和这些柳树,究竟谁会先成材呢?江汀白在心中轻快地想道。
这个念头,最终终结于姬轻鸿一个牙疼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