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们谁都不敢轻易断言,却也谁都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最后,以已经一脸晕乎乎的深骥老师为首,大家浩浩荡荡地往语文阅卷组进发,想要知道叶千盈的语文成绩。
最后的答案让不少人都把心放到了肚子里。
叶千盈语文考得不错,足足有一百二十,但很显然,这个分数还到排不了单科第一。
老师们依次甩了一把冷汗,心里竟然升起一股奇异的、没能看到奇迹在自己眼前发生的失落。
来自深骥的刘老师被老师们团团包围。
现在各科分数除了语文之外都合完了,大家都在等着总榜下来。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听听同行讲学生的事。
比如说,这个叶千盈怎么就藏得这么好,一直都没被发现呢?
还有,你说她之前一直考深骥的一千多名?有朝一日突然觉醒,一下子就飞升成了年级第一?刘老师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大家都没教过书啊,黑成这样的还能算是黑马吗?这他妈得是奇蹄目之王了吧!
刘老师被同行追问得怀疑人生,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一桩关于叶千盈的轶事。
“关于这学生有件好玩的事,她刚上高一的时候,学习成绩一直不好,似乎还倒追过隔壁班的一个小男生。那小男生人也不怎么老实,同意和她谈恋爱,但后来好像又劈腿了,紧接着两个人就分了手。”
说到这里,刘老师停顿了一下。在场所有吃瓜的老师几乎都露出了那种“我们学校也有”、“青春期的孩子总是难免的”、“现在的小孩子可真是早熟啊”的表情。
不过,他们都不会料到,接下来的剧情简直如同泥石流般飞流直下。
刘老师:“从分手之后,这孩子的成绩一下子突飞猛进,文理考试居然考出来一个全校第一,邪不邪门?你们就说邪不邪门?”
全体老师:“!!!”
他们都知道恋爱使人性情大变,却不知道失恋会让人成绩变好?
大家都教了这么多年的书,怎么他们就没教过这么会慧剑斩情丝的机智高中生呢?
面对着这个见证奇迹的案例,许多老师都不由得活动了心思。
——自己班上好像也有一对儿/两对/好几对,本来就是想在联考之后好好敲打一下的,那,要不然,趁这个机会试试?
哪怕不成,这也没什么坏处啊。
可要是万一失恋使人学习进步,万一呢?那他们学校能不能也上进出来一个联考第一?
于是,在这次四校联考过后,在叶千盈真实案例的激励之下,几乎每个学校都展开了这么一场棒打鸳鸯的课余活动。
——史称,第三次猎巫(love)运动(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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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叶千盈知道自己无意之间竟然推动了一场fff活动,一定会为此感到滑稽。
然而现实的曲折转回,还往往要让人再意想不到一点。
大榜发布的当天,叶千盈以无可置疑的分数,成为了这次联考当之无愧的第一名。伴随着“数学满分、理综满分、英语满分”这三个爆炸性的分数,她一举成为深骥当之无愧的学神。
假如省重点之间也有一张热搜榜,那么,在成绩刚刚发布的那两天,当之无愧的热搜榜首必然会是#叶千盈是谁#以及#失恋真的能让人学习进步吗#。
咳,江湖偏方害死人啊。
就在那张联考大榜贴到教室后黑板上的第二天,齐辕汶终于在饭店包厢里和幸语薇提出了分手。
他面无表情,脑海中却不经意地浮现出了去参加数学竞赛时,叶千盈那张戴着口罩的脸。
那时候,她正专心听着窦信然说话,一双凌人的凤眼微微抬起,黑长的睫毛翘起一个令人心动的弧度,是销尽冷漠,毫无隔阂的样子。
如今再想想叶千盈曾对自己做过的那些倒追行为,齐辕汶只觉遥远得像是一场梦。
而现在,连学校论坛上都已经开始流传出这样的谣言——“盈神真的喜欢过齐少吗?我说真的,这两个人有点不搭调吧。”
—“是真的不搭。齐辕汶也不是条件不好,但是跟叶千盈比……不好意思,是真的配不上。”
—“我觉得叶没有喜欢过齐吧,你看他们分的那么快,几乎刚在一起就分手了,而且还是叶千盈甩的齐辕汶。她可能就是逗逗齐辕汶玩。”
—“对对,而且齐辕汶接下来飞快地找了幸语薇,感觉就是在隔空示威。其实他不那么快交往可能还好点,越快找新任其实越显出他怕丢脸,越显出他在乎。”
齐辕汶看着那些猜测和八卦的帖子,真是一句话都不想说。
时至今日,连他自己都忍不住想要怀疑,那个在伤情里曾经恨不得紧紧抓着自己不放,把自己视为救命稻草的叶千盈,是当真存在的吗?
还是他自己由于极度的不甘心,为了寻找心理平衡,而在记忆里编织出来的幻觉呢。
他十分流畅地和幸语薇提出了分手,随即如他所料,幸语薇先是愣了一下,又勉强着自己,露出一个慌乱中带着哀伤的笑。
“抱歉,辕汶,是我做的有什么不对吗?如果你愿意和我说……”
“没有什么原因,你不觉得恋爱很耽误学习吗。”
齐辕汶冷冷地撇开了眼睛,他也说不好自己究竟是被什么刺激到:是马老师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那些言辞?为了叶千盈和他分手以后就突飞猛进的学习成绩?因为听到其他几所正经的省重点最近正在严抓早恋的消息?还是由于幸语薇——
幸语薇的嘴唇张开又合上,她连声音都显得有些苍白:“那我们可以等到高考后再……辕汶,我们真的不能不分手吗?”
“对不起,是我觉得太耽误学习。”齐辕汶又重复了一遍。
幸语薇的脸色终于变了,她蓦然站起身来,如同换了一副面具一般,脸上那副温婉大方的神色被她尽数收起。
“耽误学习吗?还是因为对着叶千盈心痒到不行了?”
齐辕汶愕然抬起头来,一时竟然说不出一个字来:“你……”
“齐辕汶,你就是贱的慌。”幸语薇冷笑着打断了齐辕汶的话。
“吃着碗里瞧着锅里,你以为你是情圣吗?还没和叶千盈分手时就对我暗送秋波,当了我男朋友就对着叶千盈的背影发呆,还觉得我发现不了?我是带着隐形眼镜的近视,我又不是瞎!”
她重重地喘了口气,显然近些日子来也受够了齐辕汶的气。
“你现在是不是觉得特别怅然,觉得自己特别深情,觉得真是命运弄人,让你和叶千盈有缘无分?不用这么顾影自怜,你以为你是纳兰容若?何况纳兰也只活到了三十岁,你,呵呵。”
幸语薇手里还捏着一个塑料软瓶,里面装着今天带给齐辕汶的红茶,不过现在完全用不着了,她索性一扬手腕,哗啦一下泼了齐辕汶一脸。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叶千盈分手时抽了齐辕汶两个耳光,这可真解气啊,想想就舒畅。
齐辕汶勃然大怒,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幸语薇!”
幸语薇高昂着头,捏着红茶瓶的手腕还在微微地发抖。
“幸语薇,你不要太过分。”齐辕汶咬着牙警告她:“有些事我不说,不代表我心里没数——上次那个塞刀片的监控,是我找我爸给你摆平的。你当时求着我,说不想让学校里的人知道,结果转头你的团队就把这件事放到网上炒。你说你不知情,你真的不知情吗?”
看幸语薇的眼神里出现了一丝慌乱,齐辕汶抹了一把湿漉漉的脸孔,这才觉得自己舒服了些。
“你要是嫉妒叶千盈,那你可以直说。”他恶狠狠地甩下这句话,“嫉妒她比你漂亮,嫉妒她成绩比你好,是不是?分文理考试那一场,我输了就是输了。可究竟是谁在同学之间推波助澜,暗示叶千盈做了弊,你不清楚吗?”
幸语薇表情僵硬,半晌不发一言。
齐辕汶吐出一口气,心气稍微平顺了一点:“男女朋友一场,我退一步,不把关系搞得那么僵,你自己心里也得有点数——最开始的时候,为什么学校论坛会出现那么多叶千盈毁容的帖子?校花两个字,就对你那么重要吗?”
他要不说这话,或许还好。
然而一听到“毁容”两个字,幸语薇刚刚被齐辕汶的威胁冷却的怒火,又一次蓬勃地燃烧起来。
“哈,让我心里有点数。”幸语薇把手里的空瓶子随手一扔,塑料的软瓶落在大理石上,反复弹起落下,敲击出一种空旷的声响。幸语薇重复道:“有点数。”
她朝齐辕汶逼近一步,唇角扬起一个讽刺的笑意。
“真有意思,叶千盈刚出事的时候,随随便便就答应做她男朋友的人是不是你?结果呢?两天以后就觉得自己承担不了这个压力,又怂着不敢分手。我、班里和你稍微好一点的同学、你的哥们儿,只要我们稍微问一句叶千盈,你就迫不及待地跟我们抱怨她毁了容。”
“论坛里为什么会有关于叶千盈毁容的帖子?当然因为你啊齐辕汶——本来我们都不知道她出事,是你告诉我们的。本来我们也不知道她毁容,也是你主动往外说的。
说白了,你现在的不高兴,所谓的‘想学习’,究竟是因为前女友踩到你头上你想压回去,还是因为你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你承担不起自己做出的选择,你辜负一个曾经喜欢你的女孩子,然后现在再来辜负我。齐辕汶,你这个懦夫!”
“!!!”
齐辕汶猛地把头侧到一边去,幸语薇的话字字句句刺进他的心底,刺进他一直试图忘记的心灵最深处,让他脸上火辣辣地像是被扇了一个耳光,有那么一瞬间甚至不敢直视幸语薇。
直到下一秒钟,被人当面揭穿了短处的恼羞成怒才如潮水一般,将齐辕汶席卷当中。他抬起巴掌,差点要对着幸语薇那张白净的俏脸扇下,忍了又忍才把手放回原处。
“你真恶毒,幸语薇。”像是生怕自己无法伤害幸语薇似地,他又把这个评价重复了一遍,“你真恶毒。相比之下,叶千盈当真是比你大度的多,她是不在意你,才没有处理你。”
看着幸语薇眼中隐隐的不服气,齐辕汶大声地嘲笑她,笑声甚至夸张刻意到有些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