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桓全程看他俩连比带画地热情交流,边隔三差五把氧气瓶递到刘子衿面前让他吸氧,来回折腾了几次后,刘子衿被高原反应打败了。
其实司机大叔是个好人,人家全程都在劝小伙子留点体力,才刚到第一天就这么兴奋,还没来得及适应环境,很容易上头缺氧出现高原反应的,但这个小伙子好像听不懂人话。
陈桓压着刘子衿的脑袋让他枕在自己腿上消停会儿,另一边给他提着氧气罐,哭笑不得地劝他,“子衿,别说话了,先睡会儿,到了我喊你。”
刘子衿身残志坚再次竖起大拇指,用刚学的蹩脚藏语说,“瓜真切(谢谢)。”
说话间气息在面罩上凝成了白白的水雾,和他因为缺氧而泛红的脸色形成鲜明对比。
为了保护珠峰的生态环境,车子开到停车场就不能再往上了,要换乘珠峰环保车前往绒布寺。
刘子衿毕竟一身强体壮的年轻小伙儿,睡了一路又容光焕发,大有再唠八百回合的架势。这回陈桓吸取教训了,特意找了个离司机远的座位坐下。
十月初的珠峰半山腰偶尔会有小朵的雪花飘来,目光所及之处,只有裸露的黑色岩壁、黄色砂石以及层层白雪,肃穆的氛围不言而喻。
他们正巧赶上到绒布寺的最后一趟车,时间已然不早了,再加上海拔高纬度高,天早就深不见底。不用说,珠峰的夜空异常干净,前半夜星星不多,于是蓝黑色的大幕布铺盖在头顶,倒不让人觉得压抑,反而明朗通透。
刘子衿原先就对招待所的环境没抱有多大期望,整个珠峰就只有这一处住所,住宿条件可想而知。并且硬件设施实在有限,没水没电,连上完卫生间都没地方洗手。
所以当他看到一排平平矮矮的石头房,上面挂着简陋的招牌“绒布寺招待所”,以及在门口热情迎接的藏民时,反倒还觉得挺亲切。
于是主动上前和人家握手,“乔带帽(你好)。”
老板娘是个中年大妈,她爽朗一笑,热情地握住刘子衿的手,“乔带帽,帅哥你的藏语说得很标准。”
随后边领着他俩到卧室边嘱咐,“夜里气温很低,你们一定记得把被子盖好,如果有需要可以去前台租棉被和军大衣。山里不比城市,还是会有很多具有攻击性的野生动物,尤其是野狗,所以晚上起夜的时候不要单独行动,安全第一。有问题随时联系我。”
“行,谢谢您。”陈桓道完谢后,想了想还是直接跟着老板娘去多租了两床棉被。
结果回来的时候发现刘子衿竟然还站在刚才进来的地方,连姿势都没变,皱着眉头看起来局促又严肃,大概是实在过不了洁癖的那道坎儿。
靠谱陈总自然早就想到了这茬,做攻略的时候他就详细地了解过住宿条件。招待所里大多是八人的大通铺,只有少数几个双人间,陈桓提早了有半个月就把住宿订好了。
并且由于山上常年气温低,太阳出来积雪又会融化,所以被褥一股子霉味夹杂着汗臭味。别说刘子衿了,他都接受不了,于是整理行李的时候特意带了个双人睡袋。
尽管这一晚上过得跟变形计似的,但刘子衿一大老爷们儿不至于在这种情况下还非得追求什么干净卫生,能睡就行。况且他两往睡袋里一钻,和平时在家一样搂一块儿,上面还盖着两床褥子,别提有多暖和。
通常高反在晚上会加重,所以陈桓一直都因为担心刘子衿会出现不适,所以睡得极浅。所幸前半夜一直安安分分的没什么动静,就在陈桓放下心来准备好好睡一会儿的时候,刘子衿忽然动了,动静还挺大。
他忽然腰部发力想要坐直身体,但碍于睡袋高度有限,脑袋碰到顶后挣扎了会儿,无果。
陈桓立马拉开睡袋,探出手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急切地询问,“哪儿不舒服?”
刘子衿折腾到这儿估计是清醒了点儿,身体坐直后待在原地发了会儿愣才说,“嗐,尿急尿急。”
话音还没落下就立马钻出睡袋,蹬了鞋子就往外走。
操心老妈子连忙带着手电筒和羽绒服快走几步跟上,拉住刘子衿把他裹得严严实实的才打着手电筒在前头找路,“后院有旱厕,我就在外面等你。”
刘子衿发誓这辈子接触到的所有病理标本都没上这三分钟的厕所来得煎熬,那味儿直冲天灵盖,熏得人眼睛都疼。
珠峰上别说抽水马桶了,连水都没有,排泄物完全是任由自然分解。刘子衿憋着一口大气跑出来,就算是没高原反应都快缺氧了。
陈桓一直给刘子衿打着手电筒,只见他皱着眉头生无可恋的表情,双手直直地往陈桓跟前一递,“救命,我想洗手。”
水是别想了,陈桓垂着脑袋一只手拿着手电,另一只手用湿巾仔仔细细地帮刘子衿擦手,“明早我多买几瓶水,现在就只能将就一下了。”
刘子衿又不是娇滴滴小公主,从陈桓手里拿过手电替他照着,打了个哈欠说,“特殊情况特殊对待,不至于这么金贵。”
陈桓抬头看他,眉眼上挑正想说些什么,忽然瞳孔放大,呆呆地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嗯?”刘子衿不明所以,于是顺着他的视线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