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颂的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像被风吹散的花瓣。心里铺天盖地都是崩塌陷落的声响,却哭得毫不吵闹。即使本身立场尴尬,宋青冉也都觉得他看起来太可怜了。怎么会有人忍心伤害他。
秦覃理应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忍心的人,却在踏进门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全部的觉悟,势必要在这里把他伤得铭心刻骨,悬崖勒马不敢再往前。
文颂的声音失去了颤抖,连同一切温度都消失不见。
“我不会再原谅你了。”
秦覃终于肯靠近他,一步步走到他身边。
他们曾经同床共枕抵足而眠,拥有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关系。他却已经开始觉得眼前这个人很可怕,摸到台面上的快递刀,僵硬地伸出去,拒绝更加靠近。
直到秦覃胸口抵住他手中紧握的刀尖。他没有收回胳膊,看着秦覃更进了一寸。
像永远无法抵达的拥抱。
一团浓郁的深红洇湿了衬衣,在胸前迅速扩散。他亲耳听到秦覃用低声倾诉爱意的声音,制造出比比幼时更残忍的梦魇,扔到他的身上。
这或许是今天最真心的话,用来收尾再合适不过。秦覃说,“别原谅我。”
杀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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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医院前,秦覃先回家换了身干净衣服。
被染红的衬衣被脱下来丢进了垃圾桶,宋青冉看着他的背影,五味陈杂,“你……不要紧吗?”
从他的视角看,秦覃放狠话时故作从容的姿态像个蹩脚的演员,处处都是破绽。只有处于漩涡中心的人才会晕头转向失去判断力,对他深信不疑。
难以想象,文颂从今以后就会变成他“只是在一起过几个月”的前男友。
说不定以后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宋青冉想,他自然还是会站在秦覃这一边,即使还要合起伙来编织谎言对付外人,也没办法。他跟秦覃一边。
文颂的遭遇对他而言几乎算是个警示。跨过那一步实在危险,恋人一任又一任,只要结束就完了。只有友情才是真正特别而持久,不会轻易断掉的。是适合他和秦覃的关系。
秦覃穿上宽松的卫衣,按了按胸前还在渗血的创可贴,不怎么觉得痛,于是镇定地宣布:“我好像已经死了。”
“……”
宋青冉忍不住问:“其实我觉得,你干嘛不干脆和他说实话?好好说,和平分手不是也挺好的么。也不用非要弄得这么惨烈吧。”
“实话?”秦覃面无表情地笑了一声,“你想让我告诉他什么?什么样的实话能让他放弃我?”
那可是文颂。
“除非我是个恶人。”他说,“我现在已经是了。”
宋青冉勉强笑了笑,“我还以为你是真的对他没意思了才提分手的。算了,那……你明天真的跟我一块儿回日本?”
秦覃说:“我下周在大阪有个拍摄。”
宋青冉想,就知道会是这样。
可两年来每一次往返国内和学校都是孤身一人。不知是什么让他在这种时候起了贪念,没有就此打住,“那你也可以陪我先一起过去啊。也没几天……就下周了。”
秦覃转过身来看着他。
他说完自己其实也有点后悔,打算赶紧转移话题的。可碰到秦覃的眼神,他猛地激灵了一下,一时间忘记了要说什么。
就像预感到亲眼目睹过的剧情,即将也在自己身上发生。
在他晃神的这个间隙里,秦覃轻描淡写地说,“为什么要我跟你一起去?就因为你喜欢我吗。”
“喂……对付前男友这招就别用在我身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