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有一天她常坐的位置被一个高年级的女生占了。车上没有别的位置,她攥着自己粉色的书包带无措地站在校车中间的过道里,我走到前面把她拉到我的座位上,再给她扣上安全扣。
她晃动着悬空的小腿拉着我的衣角小声说:“晚晚,谢谢你。”
此后我们每天会在校车上交谈几句,她会跟我说她今天得了一朵小红花,但是一走进院子就心照不宣地分开。
偶尔她也会来敲我的门,探头探脑的像个小特务跟我分享她的甜点或是玩具。
她一直叫我晚晚,我心里把她当做妹妹来看。
江浔是个很善良的小女孩,她或许知道发生过什么,但是提起江沨的时候她从不会说“我哥”,而是说“哥”。
我望着她跑到马路对面突然又扭头过来,冲我挥了挥手就钻进地铁站。
这七年我的生活过得乏善可陈,如果不是提起江沨可能到这里就会戛然而止。
我曾一个冬天的晴朗夜晚里把自己藏在散尾葵后面抱着膝盖,小小的心里充斥着绝望还有一丝丝报复地想,我和江沨永远都不会和好了。然而我们根本就不存在争吵,只是刚好错过了。
在我升入他的那所小学时,他已经被中学提前录取了,我升入他那所初中时,他刚好迈入高中,如今我又报了他所在的高中,但是他刚刚结束高考。
从我向江怀生点头确认我要上三年级的时候就像是提前推倒了一块多米诺骨牌,而我的本意只是,只是当时以为能离他近一点。
我偶尔会想,如果那一夜江浔和陈阿姨没有推开那扇门而是等江怀生提前想好了借口,或是更早一些,在我妈的病房里我没有打开那台旧彩电,就不会看到江怀生,我妈也不会想到要把我送来海城,那一切应该都会变得不一样。
人不能总是对过去也许会发生的事耿耿于怀,我觉得我远不到耿耿于怀的地步,只是有些遗憾,本来也许可以和江沨顺理成章地成为一对真正的兄弟。
雨丝逐渐稠密,我离开人行道顺着沿街的绿化带继续走,茂密的梧桐能够帮我挡掉大半的雨。太阳顺着梧桐叶的缝隙缝隙洒下点点的光斑,雨丝落在梧桐叶上的声音窸窸窣窣的。
前几年里江沨就像当年的我一样,需要常常去医院才能见到妈妈。我们没有反目成仇而是和平共处在同一屋檐下已经算是万幸。
但人心总是不足,我沿着他走过的路读初中,升高中,远远地一步一步地坠在他身后,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在干什么,或许还是像当年躲在那些茂盛的散尾葵后面一样,抱着一丝隐秘的期待吧。
刷卡走进小区,我习惯性地先绕开主干道走到大门右侧的回收站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