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泊川保持着他一贯胸有成竹的浅淡笑容:“既然左右都没有机会,不如赌一把,说不定退休前郑行长能变成真正的正行长。”
别人都称呼他一声郑行长,但谁不知道他是这里年限最长的副行长,以前郑世凯听着这声郑行长很受用,如今却越来越觉得自己是个笑话。
林泊川就这么云淡风轻地挠着他的逆鳞。明明是有求而来,却是这种态度,郑世凯已然火冒三丈,但是心底深处却仍被“正行长”三个字所触动。
林泊川这时抛出他此行的真正目的:“两年后,第一期楼盘竣工,我连本带息,偿还之前百分之五十的债务。第二期楼盘竣工,全部还完。”
“第一期楼盘已经卖光了,钱也不晓得被搞到哪儿去了,两年后你拿什么还?”
“多谢郑行长关心,既然我能说这个话,我便有这个把握。”
“两年后还清全部债务。”
“百分之七十。”林泊川掷地有声。
沉默片刻,郑世凯突然冷笑道:“我敢保证,你到时百分之五十都还不出来。”
“那我们私人之间可以打个赌。”林泊川偏头微笑着,还有闲情逸致开玩笑。
回程的车上臧白不解:“两年后就算二期盘能预售出一笔款来,要是还给银行了,那不是现金流又断了?”
林泊川点点头:“是有这样的风险,所以我也在赌。”他垂目望着臧白,虽说是说赌,却并没有赌徒那种孤注一掷的疯狂神色,反而轻松惬意的,像他每次坐上牌桌时那样胸有成竹。
“其实今天真正的目的既不是借款,也不是商量一期竣工时偿还多少债务的问题,而是确保我接手这个项目的第一时间,银行不会来起诉要债。”
这个项目的债权人不止银行一家,但银行是最大的,也是最有分量的。一旦他接手项目,那也意味着他接手了所有债务。被欠了多年的债权人一看有机会收回债务,势必蠢蠢欲动,哪怕不顾损失,都想把钱要回来。
银行如果这个节骨眼找他要债打官司,那一定会引起其他债权人的恐慌,所有人都会争先恐后来找他要债,那这个项目还没开始就破产了。
“至于两年后,只要第一期顺利完成,死盘盘活,有了盈利空间,很多事情都可以到时再议。”
臧白点头,没什么表情,但心里不由得暗暗赞赏。
他以前只觉得林泊川很有魄力,工作能力很强也很努力。但在接触这个项目后,他才真正看到林泊川在生意上的天分和大局观,以及为人处世的尺寸拿捏。他并非故作老练以博取别人的信任,而是他的确有让人可以信任的资本。
臧白突然想起郑世凯最后的态度有点怪:“我觉得姓郑的最后那话是不是有什么深意,他为什么就那么确定你到时还不出来。”
“可能只是想给我施压。”林泊川沉默片刻,“他有什么想隐瞒也在情理之中,我和他们的关系既不是完全对立,也不会永远统一。不过现阶段一切都会比较顺利,不管他们嘴上怎么说,真正的想法还是希望我把这个项目接下来。”
如果不接下来,那这永远都是一笔烂账,银行、其他债权人,包括茶城政府都不得不把希望压在林泊川身上。
说到这儿,林泊川吩咐华叔:“你定后天上午回海城的票。”
“不等见市政府那帮人了?”臧白问。
“这次不等了,过不了多久就要长居茶城,到时候再慢慢见吧。”
“那明天你打算做什么?”
“我记得你说过你妈妈娘家是茶城的,既然都回来了,你不想回去看看?”
臧白愣了愣,一时不知道该说林泊川考虑周全,还是多管闲事。
“你要是没有回去的打算,明天我们找地方玩一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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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家在茶城可谓是家喻户晓,一条街下来,别的店铺可以没有,但至少会有一家白茶园百味糖果铺子。白茶糖是当地一种特制茶糖,用茶城本地白茶熬制而成,是本地居民从小吃到大的零嘴,也是本地特产、茶城对外的名片。
白家也是家族企业,虽比不上林家、藏家这种雄踞一方的大集团大上市公司,也算是家底颇丰。
当年白玉珍为了臧青山和家里断了往来,简直气得白老爷子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他恨透了臧青山。最开始连带着臧白都不受老爷子待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