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圆没想哭,可他忍不住,越哭声音越大,睡裤膝盖的地方湿了一片。
除了安国庆出事的那年,沈行春再没见安圆哭过,现在听着他的哭声,心脏一抽,爬起来挪到安圆身边,抬起手给安圆擦了擦眼泪。
“不哭了,我没装睡,晚上喝了酒头疼,路上的确睡着了,回来之后就醒了,但睁不开眼,没想装睡,也没想试探你。”
“哥,你会不会觉得我是变态,会不会觉得我是神经病,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恶心。”
沈行春手指在安圆颈后轻轻捏了捏,他不知道安圆心里竟然是这么想自己,揽着他的脖子,让他靠在自己肩膀上。
“小圆儿,千万别这么想自己,你不是变态,不是神经病,也不会恶心,我们小圆儿很乖,很好,特别特别好,不管你喜欢的是女孩儿,还是男孩儿……”
沈行春不哄还好,一哄安圆哭得更厉害了,趴在沈行春肩膀上呜咽个不停。
“哥,你马上就高三了,你得好好考试,我本来没想说的,我没想让你现在知道的,我今天不是故意的,哥我不是故意的……”
沈行春一下下拍着安圆的肩膀,小声说:“不哭了,小圆儿现在还小呢,以后的时间很长,你会去很大的城市,北京,上海,或者是国外,去看外面更大的世界,你现在才十四岁,以后的时间……”
沈行春话只说了一半,安圆胸口一动,追问道:“以后的时间什么?”
“小圆儿以后的时间里,不仅仅只有爸爸,不仅仅只有爷爷奶奶,也不仅仅只有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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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中午沈行春才醒,发现安圆已经没躺在床上了,宿醉之后头疼得厉害,喉咙像是裂开了一样,还一阵阵反胃,可等他发现安圆没在的时候,一个激灵就彻底醒了。
安圆睡过的被子叠得很整齐,书桌上放了张纸条,沈行春拿起纸条看了看,是安圆写给他的,说自己去监狱探视安国庆了,下午回来。
监狱会见室内,安国庆看到儿子很高兴,往他身后看了看,没看到每次都跟安圆一起来的沈行春,有点纳闷。
“小圆儿,大春这回没跟你一起吗?”
“他昨晚生日,喝多了,估计现在还睡着呢,我就没叫他。”
“生日了?”安国庆算了算时间,“大春十八了吧,真快啊,我们小圆儿也长大了不少,看着又高了。”
“高了吗?”安圆站起来给安国庆看了看,“我都没觉得有啥变化。”
“高了,”安国庆看着安圆虽然一直是笑着的,还是发现了安圆这次跟平时不太一样,问道:“小圆儿怎么了?是不是遇着什么事儿了?跟爸爸说说?”
安圆又坐好,否认道:“爸爸我没事,我就是昨晚跟春哥他们吃饭,后半夜才睡,没睡好有点困。”
安国庆没多想,话峰一转,试探着问:“小圆儿,最近有没有人去奶奶家找你啊。”
安圆摇了摇头,“最近没人找我,爸爸谁会来找我啊?”
安国庆想了想说:“没谁,就是一个亲戚。”
“我们家还有什么亲戚啊?”
“很久之前的亲戚,十多年前去了广东那边之后突然断了联系,前段时间可能是知道我在监狱,给我来信了,问了问你的情况。”
“既然是很多年都不联系的亲戚,估计也就是在信里客套一下问问我而已,应该不会来找我的。”
安国庆没继续这个话题,又跟安圆说了会儿别的。
半小时后,安圆从监狱大门出来时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路边白桦树下的沈行春,沈行春背靠着白色的树干,垂着头抱着胳膊,脚尖一下下踢着路边的小石头。
“哥。”安圆喊了一声,朝沈行春跑过去,但没像往常一样贴上去,也没去拉他的手,跟沈行春隔了一点距离站着,“你怎么来了,怎么不多睡会儿?”
沈行春用脚尖踢走一颗小石头,又踢了踢安圆的鞋尖,“昨晚才刷的,干了吗你就穿。”
“干了,”安圆抬起脚给沈行春看了看,“昨晚风大,一晚上就吹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