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庭说“那俩”的时候,指了指前面的迟曜和沈珊珊:“都来海边了,还在聊昨天物理题。”
林折夏小声说:“……原来他俩在聊物理题。”
徐庭没听清:“什么?”
“我说,”林折夏提高了声音,“人家确实是比你好学。”
“得了吧,那叫自我折磨。”
徐庭的宗旨向来是寓教于乐,“我才不要在比赛结束之后,继续钻研物理呢,该放松的时候就是要放松点。”
“对了,”徐庭又转移话题,“等会儿到了海边,咱俩先离他们远一点。”
林折夏:“?”
徐庭:“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但是沈珊珊说她有话想单独和迟曜说,反正她是这样拜托我的。”
“会不会是表白啊,”徐庭猜测,“沈珊珊看着挺喜欢迟曜的,而且有话需要单独说,啧,除了表白什么话需要单独啊——”
林折夏知道沈珊珊今天会和迟曜表白。
但没想过会选在海边,也没想过会是现在。
她以为会是在一个人更少,也更隐秘的地方。
她脑子里乱乱的,没有理会徐庭,徐庭倒是把她当可以一起八卦的人,说个不停:“说起来我觉得他俩还挺配的,而且都很喜欢物理,有共同语言很重要。”
“迟曜这个人身边也没几个异性,就他那性格,就一个你,不过你应该算哥们,也不能算异性。反正,沈珊珊算是凤毛麟角的异性之一了吧,起码还在同一个竞赛队呢——哎,林少,你怎么突然走那么快,等等我啊。”
林折夏:“你有点烦,影响我散步了。”
她不想听徐庭说话。
如果手边有药的话,她甚至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把他哑。
她走到海边,自己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下后,脑子里还是很乱。
她胡乱地想:沈珊珊去表白了吗。
表白会……成功吗。
沈珊珊昨晚都能打动她。
表白的时候,也会这样打动迟曜吗。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徐庭找了一圈才找到她,刚在她身边坐下,就看到林折夏猛地站了起来,问他:“迟曜在哪?”
徐庭愣了下,指指对面:“应该和沈珊珊在那边……吧。”
他嘴里的“吧”字刚说出口,林折夏已经跑了出去。
这片海滩很长,而且分成好几块区域,现在又是小长假期间,海边挤满了游客。
烈日照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折射出过分耀眼的光芒。
林折夏穿过熙攘的人群,艰难地往对面海滩跑去。
她知道自己很冲动。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应该去打扰迟曜和沈珊珊。
但直到这一刻,即使再迟钝,再没有经验,她也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内心有一个最隐秘的,她一直不敢承认的念头。
挡在她面前的游客还是很多。
她有些焦急和慌乱地,在人群里不断找寻迟曜的身影。
在这个瞬间,全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海边的风声,人群的嘈杂声,摊贩的吆喝声——这些都离她很远。
只有那个来自心底的声音变得越发清晰:
她不希望迟曜和别人在一起。
林折夏穿过人流最密集的地方,来到偏僻无人的角落。
她在这里找到迟曜的时候,沈珊珊已经不在他边上了。
海边角落只剩穿黑色防风衣的少年一个人坐在海滩边上,他不适应人群,曲着腿兀自坐着,背影都透着股生疏的感觉。海水被风卷起,在礁石上发出“哗啦”声,远处,刚刚退潮的海水即将又要涨潮。
迟曜听见她的脚步声,侧了侧头,出声问她:“你怎么回事。”
林折夏停下脚步,喘着气,模样很狼狈。
迟曜还是那个熟悉的语调:“腿好全了么,就在海边跑马拉松。”
“……”
林折夏没回答他的问题,反问:“你一个人在这坐着吗。”
迟曜不甚在意地说:“刚才还有一个。”
“那……她人呢。”
“我嫌吵,让她换个地方看海。”
林折夏知道迟曜不会把沈珊珊的事情告诉她,毕竟一个女孩子鼓起勇气来表白,不是可以私下拿去和人随意谈论的东西。
但她也立刻反应过来,迟曜没有答应。
她弯着腰,站在距离迟曜不到五米的地方,心跳剧烈得快要喘不上气。
她终于发现那天问过陈琳的问题,她其中早就有了答案。
确实不像陈琳说的那样,不是因为长大,不是因为察觉到迟曜是个男孩子了。
是因为喜欢。
因为过于熟悉,所以才在漫长岁月里被忽视了的,悄然发生着的,不自知的喜欢。
在礼堂演讲时心跳加速不是因为紧张,曾经戴着围巾时红了耳朵也不是因为呼出的热气太过滚烫,运动会那天的反常也从来都不是因为天气太过闷热。
林折夏相信,还有无数个类似这样的时刻。
无数个曾被她忽略的时刻。
原来她一直都没搞懂。
这就是喜欢。
世界在这一刻天旋地转。
某一瞬间似乎转回到几天前香烟缭绕的寺庙,转回那颗百年古树下,转回到那句旁人无意间提及过的话上。
——如果你喜欢一个人,你一定会发现的。
她对迟曜的心动,来得并不大张旗鼓,更像是漫长岁月里一点一滴汇聚起来的海水,直到海水涨潮快要无声将她淹没,这才恍然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