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不知道的是,虽然我没想起来,但我早已经猜出来过。并且在心里跟过去的自己,跟过去的他,悄悄和解了。
我呼出一口气,看着病房窗外不甚晴朗的天空。
过去的事情让我痛苦,但我可以努力消化。
像X君说的那样,人为了爱,是可以忘记恨的。
我又做梦了。
这是车祸的后遗症里,让我最痛苦的部分。
相同的梦境,相似的折磨。
我想尽办法,也无法让自己做其他的梦,或者不做梦。最可怕的是,梦境这种东西,根本控制不了,而这事情我也无法向任何人求助。
我每天都好像在炼狱里,夜夜煎熬,而不得解脱。
日复一日,我开始不敢睡觉了。
卓文扬来看我,端详了我半天,才斟酌着开口:“你看起来,很憔悴。”
“嗯,最近有点睡不好。”
“怎么了吗?伤口疼?要不要请医生来看看?”
我摇摇头:“没有,我就是,会做点噩梦。”
“什么噩梦?”
我也只能对他说:“梦见车祸的事。”
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怜惜:“不会再有这种事了,你不要害怕。”
“嗯嗯。”我知道。
但让我困扰的是,我也并不觉得梦里发生的场景会重演,甚至这事情我已经释怀了,它却依旧反反复复在我梦里重演。
是我的潜意识在抓着它不放吗?
好像尽管我努力想忘记,但灵魂深处的另一个我却不愿意。
这种状况持续到我出院,也没有什么好转。
我本以为随着时间过去,积极调整心态,后遗症迟早会渐渐消失。然而事与愿违,只要我一睡着,那一切就都会回到我的梦里。而那噩梦不仅没有淡化,还越来清楚。
那个人的动作越来越鲜明,轮廓也越来越清晰。像是他快要从我模糊的梦境里活过来,将这所有难堪的过程转化为现实一般。
我的失眠问题变得太严重了,即使不说,也以黑眼圈的方式显露在我脸上,以至于卓文扬几乎要绑架着我去看心理医生。
“你这种情况很常见的,”他说,“车祸以后有创伤性应激障碍,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你不用害怕,也不要逃避。”
我还兀自嘴硬:“我没事,真的……”
他看着我,说:“你可以求助的,小竟。”
“……”
“你不需要什么事情都靠自己消化。”
“……”
他真的好温柔,温柔到我完全无法抵抗。
卓文扬送我去看心理医生。预约的这位医生,是位很模样很斯文的中年女性,说话非常的平稳,柔和,如春风般抚慰人心,又像能将人催眠一般。但我还是有点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