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尽深不着痕迹地弯了下唇。
“过来人的经验,我的夫人是位Beta,我必须承认,当年我忙于自己的研究和事业,又因刻板印象觉得Beta不比Omega,并不需要太多陪伴而常常忽略他,我至今为此感到深深的愧疚。”
程幻舟有些惊讶:“您的夫人……”
“你们在来的路上就能见到他。”老教授说,“他就在月石花园的中央。”
他们来时确实路过月石花园,程幻舟还留有印象,因为杜尽深特意停下来,同他介绍。
那里竖着一名专攻AO性别与生物学究的半身雕像。
石头上刻着他的生平与成就。于两年前逝世。
程幻舟明白过来,心中微颤。
又聊了一会儿,时间不早,两人告辞离开。
程幻舟拽着杜尽深的衣袖把他拉出去,也顾不得此时他们还在教学楼里,走廊两边的教室坐着正在上课的学生。
反正这些外国学生和教授多半都听不懂中文,他压低声音质问道:“杜尽深,你疯了吗?为什么要拒绝?”
杜尽深轻描淡写地说:“我以为你不会愿意我再走一次。”
程幻舟停顿了一下:“这不一样……”
他感到异常荒谬:“你别告诉我,是因为我?”
他感到一阵难言的慌乱和无所适从,冷声劝说道:“这种事,你的前程,你的终身大事,我可担待不起。”
“不是。”杜尽深道。
他忽然用一种很柔和也很平静的声音问:“舟舟,如果我现在说我只是做了我想做的决定,你会骂我么?”
程幻舟很长时间一言不发,像是难以组织语言。
杜尽深笑了笑,上前,牵了牵程幻舟垂落在身侧冰凉的手,微微俯身,亲了亲他的眼皮。
回程的路上程幻舟开始打哈欠,眼睛都几乎眯成一条缝。
杜尽深问他是不是累了,不如早点休息。
程幻舟的确有些疲倦,他前一天在飞机上只睡了不足两个小时,到现在时差也完全没倒过来。
两个人回到公寓,程幻舟简单地冲洗了一把热水澡,就把自己放进了床里。
被褥的味道很干净,有点像杜尽深与阳光混合在一起,于程幻舟而言两种截然不同又殊途同归的热源,将他团团包住。
他在沾到枕头的那一刻就完全失去了意识,甚至都来不及忆起自己似乎已很久没有再失眠。
杜尽深端坐在写字桌前。
他倒是异常清醒,好像神经内部被注射了一针兴奋剂,也可能是程幻舟的存在对他来说就像一株全能的植物,能够吸收掉他所有负面的情绪,以及困意。
杜尽深没有制造声音,以免吵到程幻舟,无所事事,漫无目的地翻阅留在桌面上的书籍。
无趣的封面上已经积了一层薄灰。
杜尽深打开到折角的一页。
关于合资企业与拟并购协议要解及案例。
条条框框整齐地在纸张上排列。
“永久性的婚姻”两词被钢笔圈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