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在海风中摇晃,蒋悦拉了拉身上的外套,突然觉得有些难过。
酸胀的感觉像细针一样刺在蒋悦的心脏上,他深吸了一口气,把头转向了外面,劝自己不要再想。
抵达内陆后,蒋悦直接去了养老院,外公最近精神不是特别好,总是在睡觉,这一次也是。
他没让护士叫醒他,问了一些情况,医生说蒋悦外公本身就心脏开过刀,体质比一般同龄人弱一些。
他和护士约了后天再来,拖着箱子回了公寓,洗过澡之后,就倒在了沙发上,或许是因为天气阴沉,蒋悦很快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是因为一个响雷,蒋悦迷糊睁开眼发现房子里全暗了,只有电视屏幕还亮着光。
他用脸在抱枕上蹭了蹭,发现自己居然睡得流口水了。
陆茵茵给他打了两个电话,又发了条信息,问他去不去吃饭。
此时已经七点半了,蒋悦也的确有些饿了,回复了一个“好”,决定洗过澡就出门。
蒋悦家公寓的那条路还没修好,他叫的车开不上来,只能走下去。
下过雨的小斜坡上面还有一些水洼,路灯已经亮了,光晕投射在里面,显得很浪漫。
蒋悦走着走着,脑海里冲进来一个画面:他喝得烂醉,站在这个斜坡的下面,有个人很没办法地看着自己,问他能不能走,又蹲在地上,把自己背了上去。
他再次觉得呼吸不畅,只能加快脚步下坡上了车。
陆茵茵住在城北区,蒋悦到了之后她才把最后一道菜给弄好端出来,看着来人后,陆茵茵显得很开心。
“没做什么硬菜,随便吃吃。”陆茵茵不好意思地说。
“没事,看着已经很丰富了。”蒋悦摆好碗筷笑着说,“在度假村吃不到这么香的家常菜。”
陆茵茵笑着说那就多吃点,招呼他坐下吃饭。
这套公寓原本是陆云生住的,他去世后陆茵茵就搬了过来,把自己的那套房子租出去了。
所以这套房子还保留着很多陆云生曾经居住的痕迹,比如展示柜上来自各个国家的纪念品,比如做成装饰物立在客厅一角的冲浪板等。
陆云生不喝酒,也不抽烟,家里没有酒柜。
饭吃到一半时,陆茵茵突然哭了起来,蒋悦不知所措问她怎么了?
“Chris,我觉得好像只有我和你还记得云生,其他人都不记得他了。”
她情绪来得很突然,也很激烈,伸出手抓着蒋悦的手腕,眼睛通红地说:“要不是云生,我过不上这样好的日子,怎么他一点福都享不到就走了呢?”
这样的话在这五年里,蒋悦听过好多次了,陆茵茵大部分时候很“正常”,但在面对蒋悦时容易崩溃。
仿佛蒋悦是她某个悲伤情绪的开关与出口那样。
“茵茵姐……”蒋悦也跟着不好受,试图安抚几句,发觉自己说不出来什么。
“你说,如果云生还在,你们俩是不是肯定好好在一起,说不定都结婚了。”
此话一出,蒋悦很是震惊,事实上他从未想过这么远的事,从未想过陆云生如果没有遇难,自己和他的未来会如何。
他的难过和遗憾是真的,却也只能接受,陆茵茵的痛苦他无法感同身受,因为他同陆云生就连手都没有牵过。
蒋悦难堪地抿了抿嘴唇,在这间充斥着陆云生过往的房间里,没来由的觉得压抑。
陆茵茵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她放下筷子说去洗个脸,回来的时候精神好了一些,但这顿饭总归已经这样了。
蒋悦走的时候陆茵茵拿了一袋子自己烘焙的饼干给他,把他送到门口时又喊住了他。
夜色下陆茵茵的身影显得十分孤单,她有一双和弟弟很相似的细长眼,蒋悦每一次看到陆茵茵,都会没办法自控地陷入因陆云生而起的情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