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力揉了一下眼睛,眼尾被磨得通红,但是他现在一点都不想哭。
他深吸了一口气,问陆以朝:“你在哪里。”
陆以朝醉醺醺地捧着手机,语气难过地说。
“你能不能……给我笑一下。”
时间变得好慢好慢,拖沓地走着,以至于每个字、每个眼神都那么清晰。
祁砚清平静地看着手机,陆以朝的眉骨偏深,眼眸略长又总带着笑,盯着一个人看的时候显得格外深情温柔。
如果不是喝醉了,如果没有打错这个电话,他都不知道陆以朝会露出这种难过的表情。
须臾,他妥协了,捶了两下闷疼的心脏。
“好。”他平静地弯着嘴角,“在哪儿。”
手机里很快传来陆以朝的笑声,“小楚星你今天笑得好难看哈哈哈哈……”
笑声干巴巴的,陆以朝又撑着眼睛,“在马路上,真他妈黑……连个鬼都没有。”
“你哥不回家,我一个人过……除夕,祁砚清心里根本没有家。”
“祁砚清……呵,祁砚清……”
陆以朝念着这个名字,笑容越来越冷,“爱他妈回不回。”
祁砚清原地站了几分钟,一分一秒都踩着他的心脏往下落。
他是心里没有家吗。
是明明有这么多房子,偏偏没有他的归处。
他想去的每个地方,都写着,禁止祁砚清入内。
祁砚清咬了支烟,打火机按了几次没按出火星,指腹用力到发白,但就是没什么力气。
“外面一个人也没有……”陆以朝说,“你说过年有什么意思,不就是又老了一岁……离死更近了一步。”
“楚星,你说现在死,跟以后再死……有什么区别。我也不明白,这些年我他妈到底在干什么……”
祁砚清眼睛被烟熏得难受,视线模糊,他用力按了按眼皮。
然后把饺子扔到垃圾桶,把台面上没洗的碗筷案板也扔了,所有能看出他做饭痕迹的东西都扔了。
他拎了个大袋子出门,把东西都砸进垃圾桶。
陆以朝一直在视频里说话,每句话都让祁砚清疼,让他清醒。
每说一句楚星,就是在他心脏上钉了根钉子。
不管是拔出来还是按回去,都只有疼,虬结成疤,爬满整颗心脏。
找到陆以朝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
祁砚清下车,站在几步外看他,清冷的街道,有路灯也显得灰暗,他穿着讲究的西装靠着路灯坐在人行道上,灰扑扑的好狼狈。
三年前,他就是把这样的陆以朝捡回去的,当时他蹲在路边像只可怜的流浪狗。
明明是他先给了陆以朝一个家,怎么自己就被赶走了。
“陆以朝。”他走过去叫他。
陆以朝反应慢半拍地抬头,晃了晃头,视线聚焦看清面前的这张脸,“……祁砚清。”
祁砚清蹲下看他,这张脸他还是很喜欢,这个人也还是很像流浪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