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嘉予笑了笑:“想跟你道个歉,不过我也不真心实意。”他把他领子又翻了回去,然后顺势轻轻捏了他后颈一把,这动作亲昵又亲密,可他做得太自然了。
方皓低下了头,挺配合地也笑笑,从陈嘉予这个角度看得到他弯起来的眉毛和眼角。他又整理了一下领子,说:“还好我不算白,要不然可得等几天了。”
陈嘉予转回目光,把车发送了,开车出停车场,才想起问方皓:“咱们去吃点什么?”
方皓看了他一眼,然后说:“还是叫外卖到我家吧。这样……比较方便我们说话。”他说的挺正常,可陈嘉予心里琢磨开了,需要私人环境的谈话,难道方皓要拒绝吗?
可事到如此,他沉不住气也得沉住。方皓说还是馋台山小馆的家常菜,他就让方皓拿出手机念了念菜单,然后商量着选了三个菜,送到他家。
点完菜,陈嘉予想到了什么,问他:“那个鸡爪后来你们做了吗?”
方皓点头:“嗯,我妈给做了。”
“你妈做的好吃还是我做的好吃?”陈嘉予突然来了一句。
方皓觉得有点意思,陈嘉予多大一人了,在这种事情上也要争一争。他笑了笑说:“你做的好吃,”不想对方太得意,又补充道,“可能因为那时候我比较饿。”
快到方皓家的时候,陈嘉予在红绿灯前面停下,然后越过方皓的身体打开了副驾前面的收纳盒。
他们距离离得很近,陈嘉予的手臂擦过他膝盖,从这个角度方皓看得到他用发胶定过型的头发,甚至看得到他耳后一颗痣。那天晚上,他们肌肤相亲,可他竟然没有发现。
等他啪地一声把收纳盒关好了,方皓才看到,他把自己家的临时停车证拿出来了,放到挡风玻璃后面。
方皓:“……”
陈嘉予说:“前天忘了还给你了,正好。”他想,是正好,以后也别还了。
方皓只是笑笑,看他轻车熟路地拐进了停车楼。
外卖很快就到了,陈嘉予在中途航班的时候吃了点,所以他不太饿,但是方皓是刚刚下了八小时的班,一口饭都没吃,现在饿得很,所以他一刻钟的时间基本都在专心吃饭。直到他把筷子放下,陈嘉予知道他吃的差不多了,给他又倒了点水,然后才斟酌着开口说:“吃饱了?我们聊聊吧。”从台山小馆那一次吃饭开始,甚至比那更早,他等这番谈话实在是等得太久了。
如今,吃的还是同样的台山菜,可环境从餐厅换成了方皓家的客厅,他俩之间也不是藏着掖着的“朋友”了。
方皓点点头,说:“嗯,是该聊聊了,”他解释了一句:“其实那天晚上我也不是逃避这谈话,实在是太累了,已经两点多钟,我脑子真的不转了当时。”
“我知道,”陈嘉予点头表示理解。其实今天对他来说也是挺累的一天,他飞了三班,从早十点到晚上十点多,他连续执勤十二个小时,其间六次起降,再多两个小时就要到单日上限了。可是他不介意,合适方皓的时间就是合适自己的。
想到这儿,他主动开口了:“那天晚上的话我其实没说全。这个秋天认识你挺幸运的,是因为……我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言罢,他抬起眼睛,认真看着方皓,眼眸漆黑,毫无躲闪。
方皓不是没料到他们要谈什么。可眼下看咫尺之间的陈嘉予这么顺畅地讲出来,他也是错了一秒钟的神:“……什么感觉。”
陈嘉予还是看着他,无奈地笑笑:“一定要我说出来吗?”
方皓点点头,目光也对上他的,坚持道:“嗯,要的。”他觉得之前陈嘉予屡次三番试探,就是差了这临门一脚,很多事情如果他当时坦白了可能也就迎刃而解了,他倒是想看看陈嘉予今天打不打算迈这道坎儿。
可陈嘉予这回想好了,也不再犹豫了:“就是心动的感觉,”然后他盯着方皓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对你。”
他不但是迈过去了,可以说是把坎儿给痛快地踏平碾碎了。还是那一双眼睛,可里面的情绪却那么明显,除眼前这次,方皓只在前天打开家门和他对视的那一刹那看到过这样的神情,真挚又热烈,严肃又深情。情绪透过浓黑的夜晚渗透过来,甚至不能说渗透,而是覆盖更为合适,铺天盖地倾泻而出,天罗地网一般将他笼罩。
方皓笑了,他不带防备的笑很好看,眼眉弯弯,眼角叠起一个浅浅的皱褶。陈嘉予第一个想法是——糟糕,他意识到前天的夜晚在自己这里其实还没过劲儿,自己又想吻他了,眼角、鼻子和薄薄的嘴唇,都想吻过一遍。
然后他听到方皓说:“谢谢你说出来,”然后也终于也松口了:“……我对你,也是。”
陈嘉予像是得到了某种许可,他伸直了双腿,这回膝盖光明正大地贴着方皓的大腿一侧。他开口道:“我觉得我表现的够明显了,但你一直说做朋友,所以我本来没想说的。”那天送方皓到机场,他“有喜欢的人”这句话都说出来了,就差捅破层窗户纸了。
“唉……关于这个,”方皓叹了口气,他就知道自己逃不过这个问题。他是慢热的人,和陈嘉予的一切进展都超过他预计,他的心动和失落都来得比理智要快,他不习惯这种感觉,也没准备好。越是喜欢,越怕失去,任何僭越友情的感情都太容易失控,唯有友情是可控的,可进可退,不慌不忙。眼下他把心路历程跟陈嘉予讲了,对方也一直沉默听他讲述。
他把手搭到陈嘉予的膝盖上,说了最后一句:“我不是故意要吊着你,如果让你误会了,那就……就算赖我吧。”他倒是做得自然,他一向是喜欢肢体接触亲密来传达情绪的人,尤其是语言无法表达到位的时候。可陈嘉予的膝盖像是触电一样,差点膝跳反应。他一把抓住了方皓的手腕,指节也摩挲过他腕骨。
“我理解你。”他只是问,“那现在呢?”
“现在当然是不做朋友了,也不会满足做朋友了。”方皓任他拉着手腕,脸一扬,这话倒是说得坦荡。
“还有一件事,”他想了想,还是提起来了,“本来立了规矩,不谈圈内的,因为太复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