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适原握住他一只手,他抓起将自己的脸埋了进去。
“我早知道她是怎样的人,却总是没办法完全怪她,因为她自己过的就是那样的生活,所以她只会教我过那样的生活。”
项适原沉默了片刻。廖梦思浅薄、愚蠢,却不像项胥和项骓那样恶得明明白白,她是一株寄生藤,并且在寄生的过程中尝到了甜头,又怎么引导自己的孩子独立生长。
“而且我爸爸什么都不想追究了,如果不是她自己昨天说破了,我可能会一直装聋作哑下去。”
廖梦思出卖郁清弥的同时照顾他,抚养他长大,而郁清弥在长期阳奉阴违欺骗她的过程中,怀有一种扭曲的愧疚;郁景川的态度也在影响他,郁景川如今失去对世俗的欲望和渴求,只想将头埋进沙子里岁月无忧。郁清弥与他们都隔着距离,没有人需要他站过去。
“你是不是早就料到会这样?”
亲情向来不是简单的非黑即白,项适原自己跟祖母还有叔叔们的关系也处理得一塌糊涂。“我只擅长对付仇人,不擅长对付亲人。你希望我提前强硬地介入吗?”
郁清弥摇了摇头:“不,这样就很好。”
“弥弥,你比很多人认为的更勇敢,不需要逼着自己成熟得太快,或者一定要干脆利落地抛下过去。”
“可你以前就因为我的软弱把我送走了。”他总还是委屈。
“那是我有眼无珠。”如果郁清弥需要,他可以一辈子旧事重提,项适原也可以道一辈子的歉。
郁清弥没有再发出声音,但项适原感到掌心有了湿意,他终于敢哭出来。项适原由他默默收拾自己的情绪。
快到学校的时候郁清弥已经没事了,但一只手还是拉着项适原的袖子。他打开手机,发现郁清可又给他发了新信息,满是重获新生的雀跃。
似乎所有事情都步入正轨了。
他在学校工作室里待着的时候,没想到郁清可来找他了。
“我在外面也没什么认识的人啊,就来找你玩。”郁清可蹲着看他在地上做拼贴,“一个人好没意思,只有医生过来。”
“她……没有陪你吗?”
“妈妈?”郁清可知道他不愿意再叫那个称谓了,“她跟着温尚宇做生意,简直忙得要死,根本没有空理我。”
“哦。那温尚宇呢?”郁清弥还是对这个人放心不下。
“他知道你跟妈妈闹翻了之后,好像对我这个‘替身’也没什么兴趣。”郁清可倒没有任意抵触情绪,“不过他对我还是蛮好的,给我送来很多漂亮的衣服,还有化妆品、包包、香水,说想买什么都可以。”她翻开裙子上的标签,“这个牌子是不是很贵啊,我看到妈妈也是穿这个。”又将手腕递到郁清弥面前,“这个香水的味道我很喜欢。”
这个味道是……栀子花。他的信息素玉荷花就是栀子花的一种,郁清可没有分化,感知不到信息素的存在,大概并不知道这层关系。温尚宇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小可,既然你的身体逐渐康复了,也要考虑一下将来吧。”
“将来?”
“你住进疗养院之后就一直休学,只请了家庭教师教到高中课程吧。不想上大学吗?”
郁清可瞪大眼睛,第一次意识到她真的可以过正常人的生活了。
“想想看自己对什么感兴趣?”
她想不出来。“我也学画画怎么样?”
“可以试试吧。”郁清弥取过多余的纸笔,让她随意涂鸦。
接下来的几天里,郁清可都过来找他,看起来对画画很感兴趣,可第三天开始她就放弃了,发信息说温尚宇来了,要带她去逛奢侈品店。
到了晚上,郁清可打电话来跟他道歉。
“哥,对不起嘛,难得温叔叔有时间来看我。”又邀请他,“你明天来找我玩好不好?”
郁清弥颇为无奈:“我明天要上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