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潇伸手触了触胡杨,树皮枯糙松弛,写尽了岁月。
她的指尖沾了干燥细碎的木屑,双指捻一捻,它们随风而去。
“看样子它很老了。”
程潇眯着眼睛柔和的看着它,“许邵东,我觉得它还挺像你的。”
“为什么?”她听到他浅浅的笑了,“我有那么老?”
她蹲了下去,抚摸着它的根,仿佛看到了一个百折不挠的灵魂,一个不倒不朽的生命。
胡杨一千年不死,死后一千年不倒,倒后一千年不朽,朽后扎根沙漠,永生永世。
“像啊~”
浅浅的声音飘荡在风沙里,散了。
顽强的生长,寂寞的屹立。
坚韧,独特,有种特别的魅力。
我觉得,你像极了它。
电话突然挂掉了。
程潇看着灭掉的手机屏,歪了歪嘴,自动关机。
她把手机放回口袋里,坐了下来,倚靠着胡杨树。
一个坚硬,一个柔软,
一个粗糙,一个细腻,
却一样坚强,一样温柔。
许邵东到家了,他掏出钥匙开门,像往常一样,煮了面,吃完,洗洗睡,当然了,没怎么睡着,一夜恍恍忽忽,不知不觉就天亮了。
他把义眼片取出来清洗,完事后就去了咖啡店。
每天两点一线,从家到咖啡店,从咖啡店到家,不知不觉的,过了十几天了。
程潇给许邵东打电话的时候,她在布隆迪,世界上最缺水的国家之一,可能是国际长途,也可能是她待得地方信号不好,打了第三遍才打通,她特意算准了时间,这个时候,中国大概九点多,一般情况下,他还没睡,而且在家。
当然了,她算的很准,许邵东刚洗漱完躺在床上看电视,哦不,是听电视。
他听到手机响,立马关了电视,屋里立马黑了,只有手机屏幕的一点点光亮。
“喂。”
可能是半躺着刚起来,他一发声,嗓子是微哑的,许邵东的声音本就算很低的那种,这么一来,听上去像是几天没睡觉。
“许邵东。”她的声音也一如既往,没什么情绪,平平淡淡,音调不高不低,他却觉得,好听极了。
“程潇。”
“你刚睡醒吗?”
“没有。”
“你的声音听上去很累,许邵东,你干什么了?”
“我没干什么。”他连忙解释,还特意小声的清了清嗓子。
“你睡吧,我还是挂了。”
他急了,“我不睡,我还不困,你别挂。”
程潇当然没急着挂,她听出来他急促的声音,低低的笑了声,过了几秒,她敛了敛笑容,又不说话了。
安静了几秒,他说:“上次说着说着停机了,我冲了很多话费,这次我们慢慢说。”
她又被他逗乐了。
“你想说什么?”
“随便说什么。”
“随便说什么?”
“”
她乐,笑了。
“嗯?”
绝对轻柔,绝对暧昧,绝对撩人。
嘶——
头皮发麻。
他舔了舔牙,扬了嘴角,说:“我有点想你。”
“就一点?”
“很多点。”
她轻轻的笑了,心里格外温暖。
“快新年了。”他咬了下舌尖,手指抓了抓膝盖,“新年前能回来吗?”
程潇淡淡的说:“悬。”
双方同时安静了几秒。
“没事,你安心工作,我们一起过春节。”
“好。”
安静的房屋,空旷的世界里,只剩她轻柔的声音,还有打在窗上淅淅沥沥的声音。
窗户留了条缝隙,风呼呼的流了进来,他安稳的听着电话,踱步到窗前。
刚要关上窗,一粒冰冷的颗粒落在手上,凉丝丝的,顿时化开了。
“许邵东,布隆迪阴天了。”
他把手伸了出去。
手心里,冰冰凉凉。
融化开,晕染开,成点滴冰水。
“下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