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的风沙一起吹去,那段晦涩,难过的日子慢慢的变得清晰起来。
那一天,陆一航拿着于父的病危通知单沉默了很长时间,原来想好的承诺和保证突然显得无比苍白无力。
舒父没有破口大骂,没有指责他半句,只是将事实这么明显的摆了出来,舒父淡淡道:“我听小逸说过你,你是个好孩子,应该明白事理,今天你们不分也行,但我不会让小逸再进这个家门,我没有多长时间了,小逸如果不陪我走这最后一程,他会愧疚一辈子,你忍心么?”
陆一航手里拿着于父的检查报告单,红着眼紧紧的咬着牙,嘴里漫出了铁锈味。
舒父轻轻的拍了拍陆一航的肩膀,沉声道:“别怪我心狠,如果能换我儿子变成正常人,让我现在就死了也行,我不是食古不化的老顽固,这种事我也听说过,就因为我听说过,所以我不能让我儿子也走这条路,你要是真喜欢他,就回北京去,我不用你跟小逸说什么,你别在联系他,永远别提起今天的事,就做到这一条就行,听老人的话没错,等个一二年,你们都会找个好姑娘,到时候你们自己都不愿意再提这事。”
陆一航拼命忍住不让自己流下泪来,通红的眼睛几乎要滴出血来。
舒父看着陆一航的神色叹了口气:“你和小逸,是谁把谁带到这条道儿上来的。”
陆一航紧紧的抿着嘴唇。
舒父慢慢道:“要是小逸带坏的你,那我没说的,都怪我没教好儿子,我明天就去北京带他回来,关着他不再让他去找你,不能祸害了你。”
陆一航哑声道:“不是!这跟我哥没关系,都是我……我把他带成这样的。”
这些舒父自然早就知道,点了点头道:“孩子,你害了他一回,还能再害他一回么?小逸是什么性格你应该也知道,要是他不能给我养老送终,这辈子他就不会好过,你既然喜欢他,你忍心吗?”
陆一航定定的看着于父,他在北京接到舒逸的电话时就决定过来一趟,他不能让舒逸自己出柜,他想好了,不管舒逸家里有多反对,他一定会让舒逸的父母接受自己,陆一航甚至想好了要把公司记在舒逸名下来让舒父安心,想了多好的话在舒父的癌症检查单面前也没了力气,舒父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来接受自己。
陆一航是临时决意过来的,没有买着机票,上了火车才补的站票,中间倒了两次车,灰头土脸的坐了三十多个小时的火车,早就没了平日的风采,就这么站着就会让人忍不住心疼,于父也忍不住也红了眼睛,哑声道:“只要你不再联系他,让他死了心,他就会好好的成家立业,小逸从小就比别人家的孩子聪明,他会有好前程,不能是这样……孩子,大伯就还几个月的活头,我想给我儿子铺好以后的路,再安安心心的上路,行吗?”
陆一航闭了闭眼,他当然想说不行,舒父要的不是别的,他要自己放手,放弃他的心他的肝他的舒逸!陆一航怎么能答应,怎么可能?!
但不答应行吗?舒父用他自己的命把陆一航逼在了绝路上,把事情明明白白的摊在他面前,他拿着舒逸来威胁陆一航,拿着陆一航最宝贝的人来威胁他。
陆一航不能没有舒逸,但他更不能让舒逸受这样的罪。
陆一航头一回懂得什么是心如刀绞,陆一航闭了闭眼,点了点头。
舒父叹了口气:“我没多少日子了,照看小逸也就这几天了,别怪我心狠,以后的事我也得交代下,我已经告诉他妈妈了,等我死以后,如果你忘了答应我的事,把今天的话告诉了小逸……那她会直接回新加坡,再也不见小逸,到时候小逸没了爸爸,你要是再纠缠他,他就会再没了妈妈,你要是忍心,也能这样。”
陆一航心里仅存的侥幸被舒父点破。
陆一航还太年轻,在比他多经历了三十年人生阅历的舒父面前太过脆弱,他越爱舒逸就越没法心狠,舒父拿准了陆一航的七寸,斩断了他所有的退路。
陆一航抹去了眼中的泪珠,点点头:“行。”
一个“行”字说出来,陆一航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也失去了他深爱了三年的爱人。
舒父问陆一航还想要什么,陆一航想了想哑声说想去舒逸的屋里待会儿,舒父沉默了会儿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