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六章
重夜低垂头逆着人流扶慕阳朝外走,不多时,人潮欢庆的喧嚣声逐渐远去,恍如隔了另一个世界,慕阳忽然肩膀一颤,低着头干呕了两声,吐出来的酒水掺杂着血沫,十分刺目。
抿了抿唇,重夜的眼中黯淡了几分。
他翻遍了典籍,也没有再找到相关的讯息,能保持灵魂稳定的方法不是没有,只是大多已经失传,所需要的物品更多是传说中的。
怀中的人推开他,摇晃着站直,吐过后神色好似清醒了些,醉眸半抬,眉头微皱:“你怎么在这?”
不客气的语气。
重夜动唇,刚想解释,就听见慕阳紧接着道:“季昀承,你难道就没有要做的事情么?”
这个名字让重夜一怔,原来她还醉着,并且认错人了。
“你醉……”
他想去扶慕阳,她按住额头,又一次推开他。
“听我说话!”
这样骄纵的口气并不像平时的慕阳,却莫名让重夜的心动了动,这是他所不知道的慕阳……
然而慕阳却没再接下去,只是沉默的站着,漆黑的眼睛直直望向他,仿佛能看透人心,又仿佛带着一种让人心中微酸而无法直视的脆弱,就在重夜以为慕阳会一直这样下去时。
深深闭了眸,慕阳声音一沉,近乎呢喃道:“我说把你当恩人……你居然还真信了……我的性子能有多薄凉,你不是清楚的很,为什么又会相信我会为了那点恩情不惜生命……”
“为什么要喜欢我,我有什么好的……脾气坏性子冷不说,女子会的事情我一项也不会,相夫教子更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也不知道……”
醉醺醺的眸中,点点光晕散开,渐入沉寂。
她从来也没有像这样脆弱过。
重夜心霎时软成一片汪洋,缓缓伸手,环住眼前的女子,慕阳的眸翕合了两下,没有推拒,反而垂头让额抵在重夜的肩上,声音累极般:“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可我不开心……为什么同样是我,我却没有这个机会……”
“季昀承,为什么要让我觉得感动呢,为什么要让我觉得……其实嫁给你也没什么呢……”轻笑一声,“如果我死了,你会难过么?”
环住她的手臂一紧,像是要紧搂,却又不敢太过用力。
这种小心翼翼的对待让慕阳忍不住笑了一声,她也抬起手,抱住身前的人,浅浅呼吸拂在耳畔:“死就死罢,反正也不是没有死过……倘若前世……其实我原本该嫁的……”
漆黑的天幕不见月辉,星子淡淡散发着昏暗的光晕。
重夜也不明白是怎么了,心口处忽然像是空了一块,即使怀里满满抱着他喜欢的人,也无法填满。
大婚后,慕阳已经无心再去关心长公主殿下和萧腾,因为她的升迁旨意已经送到了。
慕阳不在的时候,内阁又发生了几次变动,她过去对内阁的关注并不多,所以也就并未在意,她的座师江言如今已经顺利的挤掉了过去的首辅李中连,坐到了首辅的位置,春风得意,自然不会忘了提拔亲信。
兵部尚书的父亲去世,理应服孝三年。
慕阳如今办案回来,哪怕谁都知道此案存在猫腻,但至少面子上是说得过去的,在首辅大人和圣上的默许下,暂代兵部尚书一职,并以此推荐入阁。
此举一出,又是一片掺杂着欣羡的哗然。
虽然兵部不如吏部,但到底是六部之一,权势滔天。
不过很快,这欣羡之情迅速褪去,因为……北凉国再次进犯。
玄王朝一向是边将稀缺,当年一个岑边将亡故,就导致边关出现漏洞,溃败如潮,如今再次进犯,不论结果如何,都让人忍不住提心吊胆。
结果,鹿门关,第一场,败。
狭取关,第二场,败。
接连两场败仗让玄王朝的士气降到了最低,事实上,慕阳翻阅了近几年的兵部记载,与北凉国打仗他们一直都是输多胜少,多次能坚守住也不过是靠着青澜江边的防御工事,坚守不出,时日一长北凉国掠夺粮草足够,便又退兵回了故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