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孟哲心想这也太夸张了点,还是别闹得太过,随口道:“是啊是啊,其实我也有一定责任……”说着又贼兮兮地朝余长卿脸上瞥,余长卿俊脸微红,咳了声,拱手要说几句场面话,那大轿却在桥头停下。
游孟哲侧头眺望,见张伯凑到轿前,揭开轿帘,连连点头,得了吩咐。
“余大人。”张伯过来了,朝余长卿一拱手:“我家少爷给您添麻烦了。”
余长卿不知这管家底细,不卑不亢回礼,笑道:“哪里话。”
游孟哲挠了挠头,张伯又道:“公子且先上轿去?这处让小的处理?”
游孟哲忙道:“算了,让他们回去罢。你们快走,别再出现了。”
甄家一众人吓得够呛,全跑了。
张伯点了点头,自始至终没正眼看过那群人,又朝游孟哲道:“老爷回来了,想请公子回府说说话。”
游孟哲道:“哦,那就……走罢。”心想张远山是个哑巴,说什么话?张伯又朝余长卿笑道:“得罪了,改天有空再聚。”
余长卿笑道:“不妨,空了自当去府上拜访。孟哲,回去好好听你师叔的话,过得几日空了咱们再聚。”
“嗯哼?”游孟哲朝他挤了挤眼,跟着张伯离去。
张伯揭开轿帘,小厮垫了个脚踏,游孟哲在轿外心中忐忑,叫了声“师叔”,两人除却镜湖那一瞥,如今还是首次见面,不知该躬身还是该磕头。
张伯小声道:“少爷请上轿去,老爷生性不喜拘礼。”
“哦。”游孟哲点了点头,回头朝余长卿挥手告别便上轿,轿夫们抬着大轿转头,一路回府。
张伯在外头放下帘子,日光黯了些,轿内空间十分宽敞,游孟哲躬身在一侧坐下,与张远山打了个照面,忍不住动容。
数月前惊鸿一瞥初见未看仔细,如今共处一轿方看清这哑巴衣着容貌。张远山脚蹬黑武靴,身穿深蓝色织金飞鹰袍,系一条白玉带,坠着枚古玉腰佩,腰身修长笔挺,肩宽臂长,手指指节分明,左手戴着枚玉扳指,右手戴着两枚琥珀色的玳瑁戒。
张远山脸庞瘦削,鼻梁高挺,肤色较之赵飞鸿略深,两道眉毛墨似地深,眼睛深邃,目中真气流转,可见武功高强,瞳仁又有点暗蓝色,仿佛带着东夷血统。
果真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张远山光是静静坐在轿里,便有种令人肃然的气势。
游孟哲又见他腰间别着把判官笔,想起他家传擅点穴,忙道:“师叔好。”
张远山点了点头,微微蹙眉看着游孟哲。
朦胧天光透过轿顶花窗投下,在张远山眉眼间笼了点绒绒的光,游孟哲也忍不住目不转睛地看他,觉得这人当真好看,要说俊朗,自然比不上赵飞鸿的阳刚,余长卿的温润,宇文弘的神采,甚至就连孙斌的痞气,也比他出挑得多。
然而不知道为何,张远山那偏阴郁的神情与剑锋般的眉毛,黑蓝色的瞳孔,又仿佛蕴含了什么话在里头。
“我叫游孟哲。”游孟哲又道,想起这人当年也认识他的娘。
张远山点头,摘下右手无名指上的玳瑁戒给他,示意他戴上。
游孟哲说:“送我的吗?”
张远山点头,游孟哲记得赵飞鸿的吩咐,要磕头?正起身时,张远山仿佛知道他要做什么,一手放在他的肩上,示意他坐回去,无需多礼。
游孟哲也点了点头,正想找点什么话来说,又实在找不到话题,张远山两手打了个手势,游孟哲一脸懵懂,完全看不懂。
张远山没再比划,游孟哲便凑到轿边,拉开窗帘朝外望,看街上景色,玳瑁戒指折射着阳光。
游孟哲说:“师叔。”转头时发现张远山一直在看他,遂笑道:“你想起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