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在那大街上看他一副大孩子的样子我常常在想，如果我们不是大夏的皇帝和丞相，只是这扬州城里的两个普通的小民老百姓就这样简简单单地过一生……

我们就住在那扬州城南集市口一个朴素的农家小院里，每日他都赖着要我像他失忆那时候那样天天为他梳头，帮他沐浴……当然还有夜夜帮他暖被窝……我虽然脸上发烫，却也爱上了这样的甜蜜……

虽然几经波折，险情叠声，但扬州那案子结束的时候，我望着那曾经跟他一起住过的院子竟然有些留恋……但他一个大夏的皇帝，怎么可能一辈子陪我住在这个地方，过这样市井的生活……而我竟然爱上了那样的市井风趣……

那一年灾祸连年……先是旱灾，又是洪灾，我都看着他操碎了心，心疼无比，他一个天子之尊，忧心灾民，竟然每日青菜白粥，我看在心里疼在心上，每日的小葱白菜对我没有什么，可是我却知道这样的节俭其实全无用处，那些贪官污吏整掉了一批，又生了一批，我整顿了多次，全无效益，只搞得自己人缘渐差，疲惫交加，这大夏朝已经腐朽进了骨髓……我知道他一直想要做一个好皇帝，他在全心地爱着百姓，可是他一个人又有什么用？就是我们两国加起来又能有什么用？这整个大厦已经腐朽了，独木难支！

我闻到了那阴谋的味道，我知道那些人又在联手整我，这次恐怕是凶多吉少了！我清楚自己常常提倡清廉，碍了他们生财的路子，他们一定不会让我好过的，要不是有那个人为我撑着，我恐怕如今早已经身在天牢，甚至是身首异处！

但是这一次不同，他们是可着力，沆瀣一气，要把我推下去了！这一天我知道迟早会来，可是来的时候我还是有些悲哀。

我倾心倾力为了这大夏的朝廷，最后又得到了些什么？！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我也只能如此报答他的知遇之恩。

那一日离开京城的时候他亲自为我送行到京畿，也许是预感到这次会发生什么，我久久地望着他，贪婪地想将他的眉，他的眼全部都可以刻入心间……

可是到了永川，那情况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糟，简直是糟透了，我在京城明明察看过的数百辆明晃晃的银子一转眼就变成了石头，那些帐篷竟然除了最外面一层，下面全是纸糊的，不销说遮风挡雨，水一淋就全变了糊……那些运来的赈灾粮米竟然全是糠麸……

我看着那在雨中忍饥挨饿的灾民，他们都眼睁睁地等着我的赈灾米粮……

我的心悲愤阵痛难当，我冲了出去，在那雨中发疯地狂吼，我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些人可以那样残忍，这是数千条生命呀！如果是他们的父母妻儿，他们又如何会这样汪辜！永川虽然地处巴蜀偏远之地，可是这些人也是我们大夏的子民，他们也是人呀！也是爹生娘养，有妻有儿……

为什么可以有人长着人皮却不做人事？为什么他们的心如此黑，如此冷血！他们整我就一条性命，我也就认了！可是这是数千条人命呀！我成了间接害死他们的罪臣！我如何向他交代呀！

那日我在雨中淋了很久……第二天我就病倒了……那连绵的雨没有尽头……没有想到那日的一别竟然成了最后的相见……我常常想起他……那日我站在雨中竟然看到了那个人……

我一定是在做梦！

可是他竟然冲过来抱住我说这不是做梦，他真的连夜兼程跑到巴蜀僻壤之地的永川来看我了！

知君此情，此生足矣！

虽然我们努力地挽回，可是灾情比我们想象得还要可怕，洪水冲垮了雁门堤，连知府和衙役，甚至从小带着我长大的宁叔也在这场灾难中丢了性命……

他的轻功救了我们，可也就只救了我们两个，那整个永川城都已经变成了一片汪洋……

回京的路上我一直没有说话……那些灾民和永川的惨景一直在我的眼前回放，我竟然什么都帮不了他们，我竟然什么都没有办法为他们做！那愧疚几乎将我淹没，我好痛恨自己，太无能了！

回到朝廷的时候我仍然如同一抹幽魂一样，他不放心我，将我接到禁宫里亲自照顾……

我看到他在朝廷上为了我与群臣箭拔镥张……

那些人都指我是妖媚祸国……

甚至有人试图宫变推立新君，新君的事以我看不会成，夜将军向来当我是眼中刺肉中钉，欲除我而后快，所以这次朝廷里闹得这么大他的静观不语，但是一旦涉及到那个人的利益，他就一定不会坐视不管，而只有我这个障碍扫清了……

也许真是我离开的时候了……

我好累……虽然什么都没有做到，虽然那些为百姓谋福祉的报复都没有实现，但我已经罄尽了全力，也许我的死可以换回朝廷的平静，换回他宝座江山的稳固……这样，即使是死了，我也心甘情愿……

那日刑部的人端来了毒酒，我笑了，我知道不是他赐的，但是我也怡然地接受了，也许这是我最后能为他做的了……

“影……今生无以为报，好希望真的可以有来世，我愿投胎女子，名正言顺地侍奉君前……”

我笑着饮下了那杯鸩酒……

章节104

104 无情无义

御林军和鹰军以迅雷不及淹耳的速度扑灭了那场所谓的‘宫变’，涉案诸人，大理寺卿，太子太傅，刑部尚书，礼部尚书，兵部侍郎诸人都被关押进了天牢，等候发落。

我看见了那个他们推举的新皇，我六岁的侄儿，益王夏明允，那个瘦小的孩子坐在地上瑟缩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