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无绝 岳千月 2065 字 5个月前

温环很古怪地沉默了一阵子,才道:“……是。”

过了一会儿,黑咕隆咚的烟云宫里响起了鬼哭狼嚎般的“琴声”。

断断续续、嘶哑刺耳、呕哑嘲哳。

简直每一个蹦出来的弦音都能叫人泪流满面。

云孤雁豪气冲天地“弹”了半晌,音调越来越折磨耳朵。或许是温环也忍不下去了,上前劝道:“老教主也有大半个月未曾瞧过教主了,不如下回让教主来弹夫人的曲子吧。”

“怎么啦,怎么啦,本座还奏不得自己女人的曲子啦?”云孤雁佯怒地瞪了温环一眼。

他随即把琴一搁,在弥漫的夜色中笑了起来,“不过你说的是极,自然是流儿弹的好听,不输他娘亲。”

笑着笑着,老教主的目光飘渺起来,仿佛沉淀了沧桑的千山万水。而在山水交接的尽头,仿佛还停驻着一抹水蓝的身影。

“若是……阿彩也能听见该多好啊。”

第12章 绸缪(1)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

关无绝从烟云宫回到药门的时候,这一个晚上也差不多过去了。

息风城建在高山上,远离了凡尘烟火却离天很近,夜里一抬头就能看见许多细小的星子镶在天幕上,像是在黑布上撒了一把银沙。

关无绝看着星星,忽然懒得再回去睡觉,就在药田前后随便走了走,嗅着略清苦的草香思索接下来的打算。有细嫩的虫鸣一声接着一声,就像凄凄泠泠的弦音起伏,饮了酒似的醉人。

这是药门里饲的异虫“冬听”,寿命极短,性习寒,只活一个冬天,只在冬夜里鸣叫。

当年老教主四处为云长流搜集解毒救命之法,这小虫冬生春死的习性恰好与“逢春生”相对,云孤雁便命人逮了几只饲在药门。一晃已有二十几年过去,如今药门里每逢入冬,就有冬听在寒夜里细细地鸣。

又过了一会儿,虫鸣渐息,关无绝便知道是要破晓了。

天果然一点点亮起来了。

黎明时分的白光逐渐驱散了夜的暗色,四周的草叶渐渐在土壤上投出影子,风一吹就沙沙地大排摇晃。

风停的时候,关无绝听见了无比熟悉的脚步声。

他看见云长流牵着阿苦,穿过药田间的小路朝这边走过来。

自卧龙台那次之后,关无绝一直有意无意地避着云长流,这回却是撞了个正着。这就没法子了,关无绝随便整了整衣袍,迎了几步,略低一低头算见礼:“教主。”

云长流见到他反倒明显怔了一下,牵着阿苦手腕的手指便是一松。

阿苦的脸被晨光照的很白净,他已经换了衣服,虽然仍是青色,却不是药人的薄布衫,而是上好的丝绸料子了。只不过人还是那么乖,恭恭敬敬地将膝盖往前一弯,就要按药人的规矩给关无绝行礼:“奴见过护法大人。”

“不必。”关无绝一伸手想扶他。

他手才伸出来,云长流已经先一步将阿苦往身后带了一带,淡然道:“怎么嘱咐你的?从此不许再用‘奴’的自称,也不许乱行跪礼,不记得了?”

阿苦一惊,不知该怎么接话,怕驳了关无绝的面子惹他生气。护法却很自然地把手收回去,歪头“呵”地一声笑起来道:“教主好会疼人。”

云长流的唇动了动,却没说话,只是冷冷看着关无绝。

他被这句笑语搅得有些心烦意乱,却不知道这种烦躁是从何而来的。

教主微微皱起眉尖,不悦地暗想:本座以前难道没疼过你么?

明明是你做下那样的事,叫你我不复从前,逼得本座不能好好疼你……怎么现在还说这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