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教主以为他还在这天地间的某处仗剑纵马,只是此生无缘重逢。
只是现在,他真的要走了。
关无绝并拢双指,轻轻抵上了云长流的睡穴,温柔道:“您睡会儿吧。”
“不……”
“睡着了就不难过了。”
“不……”
“无绝寻到逢春生的解毒之法就会回来了,在那之前……您要好好活着。”
“不……”
关无绝紧紧地闭上了眼,他终究……没有勇气看教主的神情。
一咬牙,内力灌于双指。
护法就这么闭着眼,在不能视物的黑暗,感觉到怀里的身躯有一瞬间的绷紧,然后慢慢地松了力。
他开始听见云长流紊乱的喘息渐渐归于平缓。
……结束了么?
四方护法眼睫颤了颤,缓缓打开。
却看见,一滴泪珠从云长流合拢的睫上滑落,在那苍白的面颊上留下一道很浅很浅的泪痕。
关无绝无意识地倒吸了一口气,他惊极地浑身发抖,心脏似乎已经紧紧蜷缩成一团,痛的他无法喘息。
他怀抱着已经睡去的云长流,站在神烈山的一隅茫然环顾。
只能看到四周辽阔无垠,天宇渺渺,地寰苍苍。
夕阳欲沉,漫无边际的悲哀随着铺天盖地的红光一起将他淹没。
——他明明,只是想在这天地间救一个人,免他孤寂,消他苦痛;愿他长命百岁,来日安好。
——可最后,却也是他,令这个人血染袍,泪沾襟,痛苦无比。
……
终究,关无绝还是驾着流火一路下了神烈山。
出了山是一条黄土路,两侧的杂树生了新芽。路旁有个酒肆“山与氵夕”,一杆酒旗,上头四个字:缘来酒肆。
关无绝停都没停一下,兀自催马南行。
这一回没什么好耽搁的,他赶马赶的飞快,沿途景象飞速地后移,渐渐地又拐上了另一条路。
一条不怎么平整,却还算宽广,足以拱两匹马并行的路。
马蹄声疾而乱地响彻在无人的野路之上。关无绝红袍飞扬,俊美的眉眼却不免恍惚,他记得上回离教的时候,也是走的这条路。
也是这样的夕阳西下,也是这样的前路长长。
可那时候——
那时候教主还骑着飞雪陪着他啊。
那时候,他和教主都还没现在这样满身的伤损,他们还能慢悠悠地骑着马。他怀里揣着一小袋芝麻糖,一面开玩笑一面扔给教主吃。
那时候他还求过教主,可否日后不要那么伤心。他记得教主是答应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