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说会帮他谋划,可他不要别人来帮。他知道娘亲心里有仇恨,可他没有,他只是想要把这么多年父兄亏欠他的东西讨回来,只是想证明给所有人看。
“……”
然而阳钺耷拉着眼,这位四年前便成了影子死士的阴鬼,并没有第一时间接过那象征着一场谋逆犯上的危险铜牌。
云丹景目光冰冷,倔强地伸着手,他心里有暴躁的浪在翻滚,冲散了所有理性。
他知道阳钺会听话,这个男人脑子里的筋很直,忠到让他觉得傻的地步,所以他知道阳钺一定会听他的话。
“恕阳钺直言,主子莽撞了。”
终于,那个男人缓缓开口了。
而在开口的同时,阳钺闭上眼接过了铜牌,重重地将头往地上一磕,“……然既主子心意已决,属下必将誓死以随。”
……
养心殿内,关无绝还守在云长流床边。
云长流昏睡得很沉,面色雪白,眉心清浅地微蹙。大约是因着痛楚,他连无意识中吐出的细细气息都是带着颤抖的。
关无绝就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教主的脸颊,心想平素那么孤高如冰霜不可侵犯的人,怎么能在顷刻间变成这么个脆弱的样子。
但仔细想想,反倒是这副样子的云长流更叫他印象深刻。小时候的事他淡忘了许多,却怎么也忘不了最开始躲在养心殿外偷看的一眼:那苦苦挣扎自残的纤弱惨白的手,那从指尖一滴滴掉下来的血珠。
许是那过于惨烈的景象在脑中烙得太深,再加上少主那性子太过柔软纯粹……说实话,关无绝从小到大,对云长流都是藏着几分心疼怜爱之意的。
哪怕后来的少主再如何光彩照人,后来的教主再如何雍容尊贵,乃至他根本不敢把这份疼惜表现出来……但在关无绝心里,那个雪瓷般一碰就碎的孩子的影子始终不能抹消。
如今这影子更是清晰起来,在脑中萦绕不能去。
金琳银琅送了药进来,护法便亲手来喂。关无绝把云长流的上身缓缓托起来抱进自己怀里。吹凉了药,小心地一小勺一小勺地往教主口里送。
可惜云长流人事不省,还是有大半药汁都沿着唇角淌了下来,一滴滴洇在帕子上。
关无绝发愁地叹了口气,这也没啥别的办法了,他自己先含了药,唇贴唇给云长流强硬地渡进去,如此几次三番,这才好歹把一碗药饮下。
金琳来收了碗,小声道:“护法大人,这里有奴婢和妹妹守着,您还是去歇一歇罢。”
关无绝沉着脸摇摇头,还是默默地看着云长流。
三天了,他都没正经合过眼。不是不疲累,不是不想休息,毕竟饮药养血也是很耗体力的……又是那毛病了,就像当年自己躺在鬼门大门口的墙角等教主召见等到失眠一样,明明浑身上下都在叫嚣着想睡一会儿,可他偏偏心里有事,就一点儿也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