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夫人被血糊了满脸,她的鼻骨折断了,头发散乱垂下,连衣裙都破破烂烂。
可诡异至极的是,她的表情里、眼神中,浮现着的分明是十几岁小姑娘才有的天真纯情,配着那一张足可称是徐娘半老的脸,显得滑稽又可怖。
只见林晚霞担忧又心疼地望着云丹景,望着她的亲生儿子,细声细语地问:“孤雁,你怎么了?你怎么受伤了!”
云丹景骇得几乎要昏过去,“娘……娘亲……”
云孤雁也睁大了眼,他意识到什么,骤然转去看关无绝。
四方护法依旧若无其事地站在那处,冷眼打量着这一切的惊变……而在他的脚下,是那个空空如也的小药瓶。
“喂!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忽然,林晚霞把下巴一抬,她怒视着云孤雁,指着他的鼻子傲然娇叱道,“大魔头,孤雁他受伤了,你趁人之危羞不羞!?有种冲我来,不准动我未来的夫君!”
“娘亲……您在胡说些什么,我是景儿,我是丹景啊!!”云丹景眼前阵阵发黑,他惊惶地扯着林晚霞的手臂,吓得浑身发抖,“怎么回事,她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关无绝!!你对我娘亲——”
死牢内,脚步声响起。关无绝终于走过来了,略显苍白的侧脸与俊美凛冽的眉眼,自黑暗中逐渐变得清晰。披星戴月双剑皆失的四方护法,他的人却比他的佩剑更加锋利冰寒。
云孤雁怔了怔,不知为何后退了一步,于是关无绝就站在了云孤雁与云丹景之间。
“……她没怎么样,小少爷。”关无绝无声地挑唇笑了笑,眼尾散漫地往后一撇,“只是忘了不少痛苦的旧事,变得傻了点儿,痴了点儿……不过总比没命好,是不是?”
仇恨,也能够被忘却么?
那一夜,关无绝这样问过端木登。
然后,他求端木登帮他一个忙,帮他一起研制一味药。
关无绝认真道:“老教主,那个杀了蓝夫人的林晚霞,方才已经死了,在不输逢春生的痛楚中死了;如今在您眼前的,只是十四五岁光景的变痴傻了的林晚霞。而且……她永远也长不大了。所以您看看,就此收手成不成?”
“你……你说什么……”
云孤雁脸色如乌云般变幻,饶是他也被关无绝这几句话震得说不出话来。而在护法身后,林晚霞那捏做小女儿态的声音还在传来:“丹……景?你不是孤雁,不是我夫君么?”
云孤雁脑里一阵失神的摇晃,他忽然后知后觉地发现,云丹景的容貌的确与他年轻时极为相似,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丹景,丹景……这名字真好听,是太阳的意思!”林晚霞坐在地上,咬着指甲。她的确痴傻了许多,眼中朦胧一片,“那有了太阳,是不是还该有月亮呀?丹景……婵娟……咦?奇怪,这里有一个景儿,那娟儿在哪里呀?”
许是赖那句景儿与娟儿的福,云孤雁终于从巨大的震撼中找回些神智来,他周身外溢的劲气冲得黑袍无风自动,“……就此收手?荒唐,绝无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