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胡闹什么!”
“自然是陪着师兄一起。王兄,身上有着花绣的贵公子,并不算太过少见吧?”
“当然并不少见!”王癞子忙不迭的点头,“莫说是江湖中人,便是官宦人家,乃至王公贵族也都有刺下花绣者!”
王癞子这话倒是不假,此时花绣也算是潮流的一种,除了对囚徒,以及死士这些代表刑罚以及归属的纹身外。无论是文人还是武人,无论是男人或是女人,或是为代表美丽,或是代表风流,或是代表勇猛,也多有纹身者。
“所以,师兄喜欢什么?”于是墨岘又问了一次,但七师兄显然还没回过神来,仍旧呆站着不知该说什么,墨岘干脆转头看向了王癞子,“那么,王兄觉得我适合什么,便纹什么吧。”
“真的?!”王癞子眼睛更亮了,忙将收了一半的工具朝外拿。
“等等!等等!”七师兄见墨岘确实是铁了心,知道他要纹身是纹定了,而王癞子却明显是兴奋得过了头,就怕王癞子一时兴起,弄了个那种一纹纹了满身的,“我有喜欢的……”
王癞子顿时垮下了脸,他还想着纹个祝融斗共工,百鸟朝凤,又或者是花团锦簇之类的名作,但现在看来是完了……
总之,七师兄做了选择。不过七师兄后来一直后悔自己的一时冲动,因为墨岘算上这一天,之后又连着去了王癞子家里七天,才算将整幅花绣完成。且之后,墨岘连续一个月只能趴着睡觉。
又过了些日子,外边开始飘柳絮(按农历算)的时候,刘七送着墨岘和七师兄去赶集,在集上,两人被刘七塞进了一辆普通的马车里。也不知车夫带着他们是如何走的,总之过了大约一天,到了夜里马车停了下来,这是个两人完全不认识的野林子,不远处还有一条不知名的小河。
他们二人脚刚落地,车夫连句话也没说,便赶着车,头也不回的走了。两人正莫名其妙间,又听哗哗的水声,一条乌篷小船从拐弯处驶了出来。
“两位公子可要坐船?”摇船的老翁笑呵呵的问着。
乌篷船摇摇晃晃的驶出了这条不知名小河沟,墨岘坐在船里,透过船篷的缝隙朝外看,前一刻眼前所看的还是阴森森的林木溪石,后一刻目力所及的便只有满缀繁星的天,与满映繁星的水。那一瞬间几乎有些晕眩,恍然间以为自己掉进了装满星星的口袋里……
墨岘忍不住看向七师兄,如果他们不是出在一个需要偷偷摸摸的状况里,而是单纯出来游山玩水,那么,他伴着他,吹着河风,喝着热酒,看着盈满天水的星辰,那该是怎样一种悠闲与惬意?
“啪!”一声脆响,将墨岘从恍惚的幻想中惊了出来——七师兄在打蚊子。
“……”于是浪漫啊,美丽的,惬意啊之类的全都消失不见了,毕竟水边有蚊子这是客观事实。你是要忍着被蚊子叮,而你侬我侬呢?还在啪啪声中,将气氛破坏殆尽呢?这是个两难的选择,在严肃的思考之后,墨岘觉得,还是抱着七师兄在染过艾草的屋里睡觉这个选择最适合他。
“两位公子,到地方了。”船不知什么时候停了,老翁将头探进了船篷,悄声说。
墨岘与七师兄弯腰出了船篷,见小船不知何时靠在了一艘大船的边上,两个穿着黑衣戴着面具的汉子站在船檐看着他们。
墨岘走上前去,悄声说:“天王盖地虎。”
那边对:“宝塔镇河妖。”(狗血的,但也是经典的,更是绝对好用的)
随即两人一齐跪倒:“见过公子。”
这架势让墨岘感觉有点牙酸,转身要让七师兄先上,但七师兄却落后一步,躬身道:“主人。”
于是,好戏开锣……
第三卷
第38章 初临
三河镇,顾名思义,是三条河流交汇之地,因着这船来舟往的货运往来,此镇也成了一个繁荣之地。
这日清晨,一艘画舫停靠在了三河镇的码头,这也并非是新鲜事。毕竟此处作大小也算是一处河运枢纽,除货运外,人员往来也异常密集。不过这又不是哪个知名花娘的花船,也不是哪个皇亲国戚当朝大员的官船,这寻常富贵人家的画舫自然是少有人去关注。
但这无人注意,也只是截止到船上之人走下来的前一刻而已……
双桂村里的人最终也是没看见墨岘穿着一身新衣的扮相——那三位裁缝大概是铁了心的吊人胃口了,在墨岘出发之前,早一步便被打包送了出来,墨岘和七师兄也是在上船之后才换上新衣的,如今墨岘自然并非是那一身粗制短打了。
只见他头上一顶嵌着羊脂白玉的紫金冠,横插一根白玉雕云簪,但却并未将所有黑发全部扎起,另有长发披散在肩头。里衣自然是雪白的,外袍是一件珍珠色且有着水云暗纹的长袍,外罩一件纯白纱衣。腰间一条巴掌宽的亮银色腰带,另有红绳系着一块双蝠玉佩垂于腰侧,左腰配了一柄三尺青峰,那剑鞘也不知用何物制成,竟是淡蓝色,且其上刻着云水纹样。脚下的靴面用的是与外袍同样的料子,靴底却是红的。
墨岘身姿挺拔,穿着这身行头远远望去便叫人眼前一亮,忍不住赞一声玉树临风。待人走得近了些,见着真容,那瞬间便呆住了……
便是天上的仙人,河中的水神,见着如此的容颜,也要忍不住弃了那天宫水府,与他一诉衷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