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的泪滴到她手上的檀木盒子上,她将那个贵重的盒子放到春花手中,抹了把泪道:“我什么都帮不了你,只能给你些傍身的财物。景王府是高门大户,没些钱财处处不便。你也不必不好意思,这些钱,就当是我感谢你救了我腹中的孩儿,救命之恩,多少俗物都是值得的。”
见春花点点头接过盒子,少夫人又哭了一会儿,最后苦累了,春花扶她回床上睡觉了。
打开盒子,里面是几千两银票和几个珍贵的首饰,这么多贵重的东西,少夫人真是有心了。
春花将银票和首饰收好,回到自己房中深思。以他的容貌,若说迷住一两个女孩子,倒还有可能。可一个人高马大梳着双环髻的丫鬟,迷倒了少爷少夫人,迷倒了皇亲肖泓剑和景王殿下,除非这些人眼睛都瞎了。
他身上一定有着迷之吸引力。
陈大少的承诺完全没有任何意义,过了几天,春花便被人带到了景王府。领她回景王府的人是个生得尖酸刻薄的婆子,她上下打量了春花一番,冷哼一声道:“也不知道你这样的人,怎么得到景王殿下另眼相看的。到了景王府,可要收了你的狐媚性子,景王府虽然没有女主人,但也不是你这种身份的人能肖想的,到时候好好做事。景王府可是有规矩的,若是不懂规矩,没几天只怕就被打死了。”
“婆婆,”春花没有被她吓到,沉静道,“景王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初来乍到,怕犯了主子的忌讳。”
说话间,将一块小银锭塞进老婆子手里。
老婆子颠了颠手里银锭的重量,随手将银子塞进袖子里,表情稍微好了一点,开始给春花讲景王的事情。
自从先帝景仁帝从宗族中领养了现在的陛下后,现任宁安帝也想效仿先帝,从宗族子弟中选择优秀的继承人,不再拘泥于自己的子嗣。而宁安帝最喜欢的,就是与先帝生得一模一样的景王。
景王是□□一支的血脉,数百年下来,这支□□血脉已经变得十分落魄。不过自从宁安帝表示要从宗族中一视同仁地选择继承人后,所有宗室子弟便都被重视起来,这支□□血脉也被找了出来,而年幼的景王被宁安帝一眼相中。
宁安帝见到景王后顿时泪流满面,当晚便让这年纪六岁的孩子夜宿宫中,收为义子,养在皇后膝下。十年后,宁安帝又封他为亲王,赐名“景”。原本先帝的称号是景仁帝,“景仁”二字便是忌讳,不应该再用。可是宁安帝喜欢景王,内阁在看到景王的容貌后也没什么意见,只有几个言官闹了几下,也没掀起什么大浪,景王这个称号便这么定下了。
宁安帝为景王选择了一处极为富庶的地方作为封地,不过并未让他就藩,而是在京中为景王建了王府,将他留在身边。
朝中有人传,以宁安帝的喜爱,景王是最有希望继位的人。
“景王殿下至今没有娶妃,是陛下太过喜欢他的缘故,想为他选个最好的女子,所以便一直拖到现在了。”那婆子讲述道。
春花嘴角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
多半就是景王了,进了王府,他们就可以见面了。
春花本来以为进了王府他便是青云直上,谁知他连景王的面都没见到,就被分到了厨房。
没错,又是厨房。
不过这次春花不是劈柴的,而是给大厨打下手,算是学徒。
大厨本是宫中的御厨,被宁安帝赏赐给景王。他的手艺是家传绝学,本不愿意传给一个女子。不过在见到春花那高大的身板和利落的切菜姿势后,便渐渐对他改观,觉得就算是女子,应该也是能做好菜的,便开始尽心尽力地教春花。
春花在后厨的日子很滋润,不仅吃得好睡得好,还自己住一个间,根本没人会来打扰他。
可有一日,轮到他值夜的时候,一个小贼来厨房偷吃的,被春花一把抓住。那小贼原本有点心虚,可在见到春花后,立刻点燃了油灯,说道:“原来你被表哥藏到了这里。”
春花定睛一看,这小贼正是那日陈府中遇到的肖泓剑。
肖泓剑见到春花一脸怒意道:“我本以为你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子,还想着把你要到我这里,让你过舒舒服服的日子。谁知你这女子倒是水性杨花,转头就勾搭上了景王表哥。还以为你是个不爱慕虚荣的女子,原来是肖家你看不上眼!”
对于别人,春花没什么话说,可是对于肖家子弟,他可是爱之深责之切。
“你是肖家子?”春花皱眉问道,“据我所知,肖家子弟自幼便在漠北军营中受训,小小年纪便会上战场力量,个个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可你呢?”
他拽过肖泓剑的手道:“你的手上没有半点老茧,下盘不稳,身上气息柔和,显然是没练过武没上过战场没杀过人,一身娇贵自子弟的气息,还好意思自称肖家后人?肖家个个都是人杰,哪有你这样只会调戏婢女的子孙!”
肖泓剑被春花训斥得满脸通红,不忿道:“你以为我不想上战场吗?可是祖父说,我是肖家最后一个孩子,肖家要留下一个男子传嗣,便不让我上战场!你以为我不羡慕那些能够在战场上杀敌的兄长们吗?”
“不要你写,你不会偷偷练?”春花道,“你祖父肖锦书,双腿尽断却依旧能指点江山,就算上不得战场,也无人能抵挡得住他的计谋。武不行,难道就不能习文了?”
肖泓剑被他训斥得哑口无言。
“回漠北吧,”春花淡淡道,“皇城繁华,不见漠北苦寒,不知人间疾苦。只有在漠北经历过严寒,在风雪中磨练出钢铁一般的意志,才不会堕了肖家的英明。”
肖泓剑一言不发,坐在地上沉思着,春花也坐在地上陪着他。
直到天色渐明,肖泓剑才仅仅握拳,坚定道:“我回漠北,就算祖父不同意,我也要习武。就算不能上战场,哪怕只做个文书,我也要回去!”
看着坚定的眼神,春花终于露出赞赏的微笑:“这才是肖家子。”
“春花……”肖泓剑红着脸道,“我、我错怪你了,你肯定不是那种会攀龙附凤的女子。你、你跟我回漠北吧?”
“我是景王府的下人。”春花淡淡道。
“我去求表哥!”肖泓剑从地上跳起来,跑出了厨房。
第二日正午,便有人来传唤春花,说景王要见他。
春花昨晚值夜一夜没睡,本应该白天补眠,却并未睡觉,而是一直坐在房中静静等待。听到这个消息后,他整理了一下衣服,摸摸头上的双环髻,检查自己有没有失仪之处。
一切准备妥当后,他跟着来传唤的人去见景王。
景王的书房很安静,并没有人伺候。那个带着他来见景王的人,将他带到便也退下了,房内只有他和景王两人。
春花低下头道:“参加景王殿下。”
他刚要跪下,就被一个熟悉的身躯扶住。
“春花,”景王在他耳边低声道,“泓剑要带你去漠北,你是怎么打算的?”
春花冷静道:“春花是王府的下人,一切听凭王爷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