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瑛去见斐老夫人时,斐老夫人正在对着斐贺骂,她哭着道:“我这辈子没什么福气,皇后死的早,梅妃又获罪被打入冷宫。我就两个女儿,死的死,被贬的被贬,身边如今唯独留下你们兄弟二人。结果你现在要把斐锦送回老家,你不若连我一起送回去吧,也省的你做不成忠臣。”
这些事本来一直在瞒着斐老夫人的,但今天是斐锦要离开的日子,瞒是瞒不住了。斐安宁坐在斐老夫人的身边,她仍旧是冷冷清清的气质,但紧紧握在一起的手,可以看出她内心是惶恐是紧张的。
斐贺跪在地上任由斐老夫人痛骂,等斐老夫人把想说的话都说完了,他才用那张斯文儒雅的脸对着斐老夫人道:“那母亲的意思呢?”
斐老夫人一顿,有些说不出话来。
斐贺垂眸道:“母亲既然都明白,又舍不得二弟,那我这就上书皇上,归还兵符,举家离京吧。”
斐老夫人用手捶了捶床头恨声道:“你这是在威胁我?”
斐贺笑了下,脸色说不出的自嘲,他道:“母亲觉得这是威胁?谋害东宫太子是何等大罪?若皇上不信任斐家,要以此论处,母亲知道迎接斐家的是什么后果吗?是株连九族。梅妃是我的嫡亲妹妹,斐锦是我的嫡亲弟弟,难道我一点都不心疼吗?母亲想留斐锦在京城,那母亲说,我对太子对皇上如何交代?拿着兵符逼迫皇上?让我们斐家以谋反之罪名垂大齐史册?”
斐老夫人不是不明白这些,但情感和理智本来就是不同的事。她抓着斐安宁的手,只痛哭自己的命苦,痛哭斐安宁的命苦。
斐贺看着斐老夫人痛哭没有说话,他不知道斐安宁的命苦在哪里,难道一切不都是斐锦自己做下的吗?
齐瑛到来后,斐老夫人是抱着他痛哭流涕。齐瑛有些笨拙的安慰着斐老夫人道:“外祖母,你身体最近不适,不要伤心气坏了身子。”
斐老夫人泪水纵横,她抓着齐瑛的手道:“可怜,可怜啊。”可怜她自己的亲生女儿,也可怜齐瑛这个外孙。
斐贺看着抱在一起的老人和孩子,他垂下眼。他行军打仗在外,对得起国对得起家。而现在斐老夫人在可怜梅妃在可怜斐锦,可是她怎么不可怜别人?
如果梅妃和斐锦所做的事不是在这个时候败露,那斐家就是家破人亡的地步。斐家除了外嫁女,大概都是被斩首的命运,那个时候谁会可怜斐家?他也心疼齐瑛,突遭此难,可是做错事的是他的母亲和亲舅舅。做错了,就要承担起这份责任不是吗?
他只是把斐锦送回老家,对太子来说已经是非常不公平了。
齐瑛安抚了斐老夫人一会儿,斐老夫人停止哭泣,她泪眼蒙蒙望着斐贺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也明白你这么做是为了斐家好,只是我是做母亲的,心是肉长的。斐锦要回老家养病,就让他回去吧,日后多派些人服侍着也就是了,只是安宁,安宁我这老婆子就留下了。”
斐贺道:“母亲做主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