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齿藤出了雷水?”承嗣一怔,道,“河东并无其他重要市镇……”他急速思考,脑中浮现出雷水附近地形。
孙悦二话不说,转身欲走,承嗣道:“你要出兵?若是诱敌……”他寸步不离跟在孙悦旁边,道:“光明河一战才过了多久,利齿藤怎敢轻易捋虎须,难道吃准了京师方面不会有人来——”他眉头微蹙,似是又想到了什么,“难道凉国竟在打祈年半岛的主意?简直欺人太甚!”
他想不通为何凉军眼看衍都在望,竟然掉头向南,若说是要寻孙悦晦气,只带一万人也未免太不保险。他想了又想,道:“孙叔,你要去截利齿藤?我跟你一起去!”
孙悦站定,眼神里明明白白是“你开什么玩笑!”
裴宣德一听之下额头冒汗,忙插话道:“陛下,陛下这万万使不得!战阵之上刀枪无眼,陛下万金之躯,怎能身涉险地!”
李承嗣只当耳旁风,抓住孙悦衣袖,加重语气道:“朕!也!要!去!”随后换了副哀求的调子,“孙叔,朕知道你们都嫌朕没用,可是凡事都有第一次,朕也不想只能坐在后方看你们拼命!”他仔细观察孙悦表情,见他似有些松动,忙趁热打铁道:“何况有孙叔在,绝不会让朕遇到危险的!”
他瞥了一眼裴宣德,道:“劳烦裴卿留守,把那三个人分开审一审,问清楚司徒末所为何来!留一个活口,别全打死了。”也不理会裴宣德被司徒末的名字震得目瞪口呆,追着孙悦去了。
孙悦选了三千精兵,连夜出发。李承嗣被他裹了一层棉甲,一层皮甲,又备了一身铁铠,整个人包得像个粽子,手脸之外半点不露。承嗣心里颇有点抱怨,然而想想如不照做孙悦必不肯带上自己,只得老老实实听命。
是夜月朗星稀,连火把也用不上,李承嗣紧跟孙悦,纵马疾驰,身后是数千大军,马蹄起落间似乎整个大地都在颤抖。入夜之后温度陡降,耳畔风声飕飕的,承嗣渐渐觉得浑身僵硬,有些跟不上孙悦。
他回头向后看看,身后骑兵乌压压看不到尽头,队列稀落,拉出老长,个个精神抖擞,速度不减。
承嗣咬牙硬撑,又过得片刻,双腿一阵麻木。他竭力不让自己掉队,脑中胡思乱想,只盼能多熬过些时候。
这一路上并无险地可守,利齿藤并非易与之辈,若是这一万人只是先行,两边打个七零八落,敌军后续人马赶上来,又当如何?利齿藤进衍时带了四十万人,一路朝西深入,不停分派人马向南北两方拓展战果,而衍国腹地几乎毫无抵抗之力,是以他打到光明河时十万人便敢强渡。现在他手上还有多少人?至少七八万,若是倾巢而出……
不,不能这么算,这里面顶多有一万骑兵,步卒没可能这么快赶上来,这可是衍国境内,他们行军顾虑还要多些。
但是只要给他些时间,后方那些人马汇合起来又不一样了。他们不用守城,要抽手方便的多。
承嗣一头乱麻,又过了两刻钟,竟觉得腿脚那阵酸麻过去了,像是习惯了胯下不停纵跃的战马。
他瞄了一眼挂在一旁的长柄大刀,这刀是孙悦特意翻出来给他的,重量不至于让承嗣拿着太过吃力,然而十分锋利,虽无太多雕饰,比起承嗣之前所佩天子宝剑只怕还要更实用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