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嗣随口道:“我叫李……嗣,”他岔开话题,问向一旁的军医:“这箭怎的还未拔出?”
那军医小声道:“位置太过凶险,动了只怕……”
李承嗣微微蹙眉:“总要拔出来的,这样一直插在里面,铁打的人也撑不住。”
张君瑶一哂:“这条命已是捡来的了,何必想这么多。”说着勉力抬起左手,握上箭杆。
那大夫大惊欲阻,他已手上用力,生生将其拔了出来!
鲜血喷出,大夫连忙上前按住,一阵忙乱,好容易止住血,为他敷药包扎。
这一番折腾后他气息弱了不少,一阵剧烈的干咳后自嘲道:“张君瑶这一辈子做尽快意之事,便是死在此刻,也不算亏了。”
李承嗣并未料想到这叛贼头子明明一介文士却如此刚烈,心下微震,道:“张大头领果然名不虚传,佩服。”他试探道:“不知大头领这身伤从何而来,营中尚存多少兵马?”
张君瑶微一沉吟,道:“公子于在下有救命之恩,本当如实回答,但……此乃军机,事关虞府数万条性命,请恕在下不敢随意泄露。”
他如此坦然,亦不屑随意编造虚应了事,李承嗣竟是问不下去,蹙眉道:“大头领就不为里头的手下担心?”
张君瑶面容肃然,道:“便没了在下,他们也能自行抵抗下去,于虞府并无多大损失。”他看着承嗣,低声道:“公子既不肯以真实身份相见,在下亦不敢多问,只望公子谅解在下苦衷,莫再相询。”
李承嗣回到主帐,面无表情,对副将道:“加派人手,将出口峡谷给我封死了。我要一只鸟也飞不过去!”
那副将应了声是,又小心翼翼道:“陛下,凉军是在朝虞府方向进军,已过去两三日路程,我们封锁下三路走廊有何用处?”
李承嗣道:“几百人没了踪迹,凉军会忍得住不来寻?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不要放跑了一个,他们若还坐得住,哼……”
那副将恍然大悟,道:“陛下是打算以逸待劳?果然英明!”他踌躇一下,又道:“北边不知战况如何,若我们在此耽搁太久,只怕友军损失太大……”
李承嗣笑了笑,道:“若是朕的臣民,朕自然要护着。可是里面那些,”他抬起下巴朝北点了点,“不过是些叛贼——张君瑶既然什么都不肯说,朕为什么要替他操心?”
他阴森森道:“朕是来对付凉人的,不要着急,慢慢来……”
次日清晨,下三路走廊尽头。
两骑斥候由远而近疾驰而来,一先一后拉开约一箭之地,不住警惕地朝四处张望。